“客官,这你就不知道了。今日是夏日祭。村里所有的男丁都去祠堂里祭拜了。祈求我们秋日里五谷丰登,可以有个好收成。同时祈求噩运远离村子,故此来我们面摊吃饭的多是外乡人。”
木兰听的来了兴趣,“大嫂,也就是说夏日祭只有本村的男丁才可以参加吗?”
卖面的村妇答道,“是哎,只有本村的,而且必须是男丁才可以参加的。”
“娘亲,我想吃肉。”村妇身旁的小姑娘嘴边流着口水,她是看见一盘盘柞肉被端进了祠堂里。
“娃啊,再忍忍,等到过年,娘亲给你包肉包子吃。”村妇摸了一把孩子的脑袋,怜惜道。
“客官莫怪,我这小本的生意,能糊口就不错了。这娃娃已经大半年没有吃过肉了,这孩子是看到祠堂的肉,馋了。可怜我这娃娃,一年只能等到年关才能沾点肉腥。要是他是个男娃,也就能进祠堂了。起码可以分的一块肉吃。”村妇自责道。
木兰瞧瞧那个女娃,三四岁的年纪,罩裙上缝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罩裙看着比女娃大了不少,一看就是大人的儒裙改成的。
女娃头上脏兮兮的,头发打成一绺一绺的髻子,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
木兰冲女娃招招手,“你想不想去看看夏日祭啊?”
女娃虽然有些蓬头垢面,眼睛却极亮,闪着光芒。木兰招呼女娃来到近前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媚娘。”女娃清亮的回答,一点儿也不胆怯。
“媚娘?你该不会是姓武吧?”木兰嘴角一抽抽。
“你怎么知道的?家父鹰扬府队正武士彟。”女娃语不惊人死不休。
吓得木兰差点从蒲团上跌落下来。
木兰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你是武参军的次女?”
女娃点头笑了笑。
“我是太原李家的三小姐,武参军以前常常来到府中与家父商易军务。你到底是何人?敢诱拐武家的二小姐!”木兰护住女娃厉声喝道。
那村妇听的木兰言语吓得一哆嗦,脸色一便,瞬间身上便没有了村妇的庸俗气息。
村妇沉着的给木兰施了一礼,“我乃闫氏,是小主的乳娘。因晋阳谋反,老爷怕牵连小主,让我带小主回洛阳,找老令公。途经过这明珠村,这里正是亡夫的家乡。故此,奴家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请三小姐明察!”村妇神色镇定,不急不慢道。
“堂堂参将之女,被你们装扮的不成样子!”木兰有些生气,心道,大姐,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你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多么呼风唤雨么!以前只觉得二哥是天选之子,这女娃以后也是天选之女啊!乖乖,这位小祖宗可万万得罪不起。
木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蔼可亲一些。拉着女娃回到闫氏家中,让闫氏给女娃洗了澡,梳了头,木兰去西市给女娃买了当季的衣服。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换好衣服的女娃犹如一个瓷娃娃般可爱。
木兰忍不住捏了捏女娃的脸蛋,吹弹可破,白玉无瑕。
也就是趁她未有记忆之时才能捏捏她的脸蛋,这娃娃长大了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乳娘闫氏也换了身淡黄色的儒裙出来,和之前捞面的村妇判若两人,闫氏的气质加上女娃的娇俏,一看就是哪家贵胄的家眷,谁能料到,这是村头卖面的母女俩。
“小姐母家是杨士达将军家,是如今朝廷的工部尚书,如今正在洛阳建设行宫。老爷让我带二小姐去投奔他。”
木兰眉头一皱,“大业八年,杨士达跟随隋帝出征高丽,已然卒在了军中!隋帝给了史安郡开国侯的封号,谥号为恭。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武参军难道没有耳闻吗?”
木兰的话让闫氏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那奴家和二小姐该何去何从!”闫氏喃喃自语道。
木兰想了片刻,吩咐招财猫,“此地离会嵇山不远,你快马加鞭去找易南风,让他聚集附近所有的梅花内的力量,来明珠村。务必要保证这俩人安然回到晋阳!”
“梅花内?”招财猫眼睛一亮。
“是那个名震江湖的梅花内?”招财猫以往没少用梅花内的招牌坑蒙拐骗,今日居然遇到了真正的梅花内!还要齐集梅花内,招财猫顿时觉得身上热血沸腾。
“可是,只是,主子,我怕是请不动梅花内的众弟兄啊!”招财猫颇有些自知之明。
“对啊,待我写封信给易南风。”木兰拿来了纸笔,奋笔狂书,倒是女娃娃看到木兰的字,像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掉了。
木兰的气堵在胸口,不就是写的字有些个难看么,如今连一个小娃娃也敢嘲笑我!不过想了想,这个女娃娃可是未来最有权势的人,还是忍了吧。在这个时代有两个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一个是那个自己叫二哥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面前的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娃娃。
想通了,木兰的气也就消了。
写好了信,封印好。嘱咐招财猫一定要把信亲自送到易南风的手中。
难得有人肯重视招财猫,招财猫收起那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嘴脸,一本正经的买了一匹快马,打马飞奔会嵇山。
“姐姐,为什么我不可以去祠堂?”女娃娃一蹦一跳的跑过来问道。
“因为明珠村里的习惯是只有男子才可以进祠堂祭祖,女子进入祠堂是不吉利的。”
“那姐姐,这么做是对的么?”
“在姐姐看来,人人生而平等,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当拥有同样的权利。”
“为什么女子不可以进祠堂?我长大了,一定要改变这个陋习!”
“人人相亲,人人平等,天下为公,是为大同。”木兰继续柔声道。
“人人平等,天下为公……”女娃娃自言自语道。
“快去睡吧,这对你来说也许有些太深奥了。”木兰摸摸女娃的小脑袋。
“恩。”女娃蹦蹦跳跳跑回屋休息去了。
殊不知,若干年后,别说她能进祠堂,女子都可以作女官;寡妇也和男人一样可以得到授田,并且还不用课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