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躲过美人即将落下的热吻,歪头一看,是上官鸿,他进来做什么?
锋利的银刀在来人推门进入的一瞬间便迅速收回衣袖之中。
秦乐问:“你进来干嘛?”
上官鸿却不回答,只痴痴的望着紫衣美人,朝她走去。只见脸带酡红,脚步杂乱,显然吃醉了。
一靠近便浑身酒气熏熏,他一把抓住阿月的手腕,动情道:“阿月姑娘,其实刚才我也想帮令妹的,只是被这小子截了胡,你可就不能只喜欢他一个人了啊!”
秦乐看他这幅热衷的模样,气得翻个白眼,她刚才居然还痴心妄想这家伙进来是特意帮自己脱身的,没想到是起了色心。
阿月笑得尴尬,想要挣脱,却又抵不过上官鸿的力气,“军爷不要这样,阿月说了只陪秦大哥的,放手,还请放手,您拽疼我了!”
秦乐看得眉头紧皱,“上官鸿,别人姑娘不愿意你就别勉强了,放手吧。”
上官鸿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一双手抓住阿月,不安生的摸来摸去的。
秦乐甚觉丢人,言辞激烈道:“念在你我同是卫所中人,快放开她,否则休怪我不念军中情分!”
本还想在探究下去的上官鸿,顿时转过脸,眼眸扫过秦乐的脸颊,只见他一脸嫌恶的表情,上官鸿冷笑道:“一个女人罢了,你要为了她同我起冲突?”
秦乐用劲将他的手掰开,横在二人面前道:“我不是为了谁,只是错在你,行了,你别在这儿给卫所丢丑了,走,快走!”
说罢,一只手便伸过来要拉上官鸿离开,却被他偏身躲开。
秦乐一看,那货居然又恬不知耻的纠缠阿月!
上官鸿此时正拉着阿月的衣袖,眼眶含泪,神情真挚道:“阿月姑娘,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一片真心,你别让他带我走好不好?”
阿月望着他,恍惚半晌,他那一双桃花眼中饱含深情的模样竟是让自己舍不得移开眼。
是了,如上官鸿这样相貌的男人再加上三分深情,便可足以让天下的女子都托付真心。
秦乐在一旁也是看呆了,阿月现在怎么也不会反抗了?那她还帮不帮阿月拉走上官鸿?
三人各有心思,只听哐当一声,有东西从阿月袖口话落。
三对目光彼时都放在那掉落的东西上。
银刀?
弯的银刀?
空气彷佛凝滞,三人尴尬对视。
彼时邱铁算着时辰太晚,叫云妈妈带着自己去叫秦言离开,他们刚好进屋。
却见明明两个人的屋子赫然多出来个人,邱铁不解,云妈妈亦是不明白便朝阿月走来想问个所以然,脚尖却踢到了地上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的银刀泛着锐利的光泽,云妈妈吓得倒退几步,指着地上的刀,质问道:“阿月你怎么又把客人给你的银刀带在身上,我不是说了这银刀带不得吗?”
此时邱铁也看见了地上的银刀,一眼认出,这弯月银刀正是赤江族人的兵器。
云妈妈怕他们误解,赶忙笑着解释:“三位客官莫要误会了,这把银刀不是阿月的。之前有个赤江族的客人来玩儿对阿月一见钟情,却又身无长物便把银刀给了她当做定情之物,可惜后来那客人死了,阿月就时常带着这把银刀缅怀,我都告诫过她别带这刀,她就是死活不听!”
云妈妈说着说着,应是气得狠了,直戳着阿月的头颅,骂道:“你是作死啊,叫了几百回让你别带在身上你就是不听,好吧,现在军爷误会了,我看你怎么办!”
云妈妈的说辞有人信有人不信,弯月银刀对于赤江族人来说就相当于是他们的性命。
邱铁不信一个赤江族人会将手里最重要的弯月银刀送给一个妓女,他道:“就算那赤江人的确深爱阿月姑娘,可是送银刀当定情信物,这显然就是说谎!若是深爱,什么东西不能当做信物?送把银刀给一个弱女子除了能够为她招来祸患能够有什么用?难不成阿月姑娘还有武功不成?”
这一连几问,云妈妈却是被他的语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见云妈妈被邱铁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阿月厉声道:“好了,军爷别难为云妈妈了,东西其实是我偷的,根本没有什么两厢情愿,就连定情之物也是我编造的。”
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女子讲到过去的爱情声音总是止不住的虚弱,她道:“他叫尬依顾,我喜欢他,他可能也对我有三分真情吧。他在快活斋待了半个月,与我情意绵长,可后来他说要回去,我不肯,可怎么拦得住一个归家之人的心呢?于是我将他的刀藏起来,也可以聊以慰藉我的相思之情,后来他死了,我便更是舍不得这把刀,便日日带着身上。本来今日遇见秦大哥为我妹妹出头,我以为自己可以重新接纳别人了,可你为什么要让我自己撕开伤口!为什么!”
阿月说着,手握着拳一下一下的敲在邱铁身上。
泪水也宛如决堤一般,哗啦啦的落下。
邱铁也不知阿月竟有这样一段往事,瞧她说的真挚切实,当下也没了怀疑,全是心疼,他愧疚道:“阿月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过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若是早知道了,肯定不会怀疑你的。”
阿月手指着房门吼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你们这群臭男人,都是没心没肺的狗东西,滚呐!”说罢,阿月瘫坐在地,弯着身子盖在银刀上垂泪不止。
云妈妈见她实在伤心,也只好赶客:“对不起了几位军爷,等你们下次来快活斋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上官鸿看着伤心欲绝的阿月,却还不知离开,秦乐气得一把拉住他,转过脸又见邱铁一脸愧疚的愣在原地。
秦乐摇摇头,只好一手拉着上官鸿,一手推着邱铁离开。
屋外早已聚了一堆人,房里的动静他们自然听见了。
在场的人谁不道一声可怜。
秦乐叹了口气,道:“行了,我们也别打扰她们了,都子时了,也该回卫所了,走吧。”
秦乐说着便将扶着的上官鸿扔给楚方君。
临走之际,秦乐感觉有人在背后看她,转过身就真的看见一个小姑娘躲在柱子背后看着他们。
一身红花衣衫,小巧动人,秦乐一眼就认出来她是云妈妈身边的小侍女钏儿。
却见她从袖口里掏出铁牌来翻到背面,她们相距不远,秦乐眼尖看的十分清楚,那黑铁牌背后刻的纹路是一条鱼。
……
等到两个粉衣侍女送走了满堂客人后,却都走到了阿月的房中,垂首禀报:“阿吉依,人都走了。”
说的却并非裕朝官话,也不是地方方言,而是赤江话。阿吉依,正是出自赤江话,意为公主殿下。
闻声,阿月收了泪,方才伤心的容色竟全是伪装。
此时数十位妓女也去了轻浮笑意,静静立在一旁只等阿月吩咐。
“阿吉依,快起来吧。”云妈妈恭敬道,弯着腰就要来搀扶着坐在地上的阿月姑娘。
却听“啪”的一声,云妈妈右面上出现了五根红色的指印。
巴掌声十分响亮,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姑娘一听,“不许打我娘亲!”
她叫喊着冲进屋内,挡在云妈妈身前,重申道:“不许你这个坏女人打我娘亲!”
云妈妈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眼中万分疼惜:“别,钏儿不要这么说阿吉依。”
“娘,她们就是想利用我们达到目的,我们不能……”
小姑娘还未说完,云妈妈一把捂住她的小嘴。眼神示意她不许这么说话。
“一个没爹教养的孩子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来人!”
阿月话落,登时就有两个女人将小姑娘从云妈妈身前拉开,深知这小孩子的脾性,便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开口。
云妈妈望着被拉到一边的女儿,眼泪都快流下来,旋即双手合掌,跪下磕头,求情道:“阿吉依都是我的错,你别伤害钏儿,求你了!”
头一下一下的磕在地上,清脆响亮,没一会儿就在地上印出了血渍来。
小姑娘看得眼眶含泪,心都要碎了。
阿月并无半分同情怜悯,只是十分爱惜的捡起了地上银刀。
幸好刚才她用衣裳遮挡,没让那三人触碰,否则让他们发现了银刀手柄的刻纹,他们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阿月站起身来,走到云妈妈面前,一脚踩在她的头上,冷笑道:“云妈妈,你错哪儿了,说说啊?”
云妈妈艰难道:“我不该自己擅自做主编故事替阿吉依解围。”
阿月看着地上云妈妈磕头留下的血迹,露出一脸惋惜的神色:“真是可惜呀,云妈妈磕头磕的真诚无比却满嘴谎话。你敢说你不是怕我杀了他们才编出那些故事来的?”
在银刀掉出来的那一刻,阿月便起了杀心。
云妈妈见瞒不过阿月,老实道:“确实是有这个原因,但是我也真的再替阿吉依考虑。阿吉依刚才如果杀了他们,到时候卫所有所警觉,您后面的计划必然寸步难行啊!”
阿月自然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所以才配合云妈妈做戏,否则她早就银刀一挥要了那些人的性命。
脚轻抬起来,云妈妈的头顿时放松了压力,却在下一瞬,阿月的脚又使劲儿的踩在她头上,只听她语气狠毒道:“你现在写一封信给余来生,让他把刚才那群人解决了,否则我就把你或者余钏的眼睛给挖出来!”
云妈妈还没来得及呼痛,便被阿月说的话给吓着了。
杀那么多人,得造多少杀孽?
她道:“阿吉依,卫所里突然死那么多人,来生会被发现的,他被发现了,您的计划就会有所阻碍啊!”
阿月轻笑一声:“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那就把余钏的眼珠给挖出来吧,动手!”
“不不不,我写,我写!”云妈妈还是舍不下她的女儿。
大伙儿出了快活斋,下了青仓山,除却那三人,其余人脸上欢愉仍在。
楚方君打了个酒嗝儿道:“这快活斋真的不错啊,赵虞你小子不早点说!”
“我不也是一知道就带你们来了嘛,楚兄等下回我们又去啊?哈哈哈”
赵,楚二人喝过一回酒后,现在好的跟什么一样。
若非楚方君正扶着上官鸿,他二人定是勾肩搭背,谈长说短的。
秦乐睨了一眼还在装醉的某人,道:“行了,上官鸿,你别装了。”
“装?”楚方君不解?
上官鸿抬首笑道:“哎哟,我不就是想让阿楚扶着我走嘛,秦小弟你干嘛戳穿我呀,真烦!”说罢,就倒在了秦乐身上。
秦乐自然不容他,正要将他往外推,却听他低声在耳畔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们。”
楚方君知他二人向来不对付,要伸手从秦乐身上接过醉酒成泥的人时,却被秦乐挥开:“你也醉的不行了,我来扶就好。”
要说这世间为何人最爱贪杯,因为没什么恩怨是一杯酒水消解不掉的,一杯不行,那就两杯。
以前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居然能够互相依靠着,一路窃窃私语,可不就是应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