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长安城便传出,守身一年有余的长安王爷竟与从不卖身的妆衔坊花魁共度一夜春宵。
此话也传到了宁弘耳里,他扬起披风离开茶馆。
只见茶碗皆碎。
“发生了何事,这么早竟冲撞进来?”
昭娣已起床梳妆,怨声责怪着金环,其余人都已被清退,带着困意脑子昏沉沉的。
“小姐你有所不知,妆衔坊出事了,出了人命!”
“你不早说。”
她放下梳子,穿着白衫就出了房门,急匆匆来到围满群众的屋前,“各位公子还是先回去吧,否则惹怒了轻尘姑娘,日后连妆衔坊的门都不让你进了。”
金环在身后淡淡的一句话,便轰走了众人。
昭娣踏进屋内,只见躺着一个男子,“这是谁?”
媚娘制止了身旁要说话的女子,示意她关上房门,才开口,“这是中郎将的长子卫计,我刚问了彩艳,昨夜留宿的并非卫计,怎的一夜过后就变成他死在这,看来是有人陷害妆衔坊。”
“那昨夜原本留宿的人呢?”
媚娘摇头,“早已不见。”
“可认得是谁?”
纷纷摇头。
“媚娘,吩咐下去,以后眼生的一律不给进来。”
媚娘会意,使唤着一旁的丫鬟去吩咐。
昭娣来到尸体旁蹲下,绾起衣袖检查着尸体,并无外伤,也不是中毒之象。
她才搭上脉搏一探,竟是纵欲过度精力虚脱致死。
“彩艳呢,叫她过来。”
屏风后才慢悠悠走来哭着的女子,显然是被吓到了,她在妆衔坊一直担任套取情报的任务,只懂巧言令色,哪会杀人放火,眼见一个尸体躺在身旁,怎不惊慌。
昭娣为她号了号脉,只是受了些惊吓,让金环给她倒了杯水,“你别怕,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何事。”
在昭娣回来之前,一陌生男子进了妆衔坊,不想错过她的舞姿,郁闷半天,媚娘找彩艳来陪他。
没想酒过三巡,便给了一定黄金,带着她进了房,这一夜的春宵一度,并未有何异样。
天刚有点亮她听到一身响,被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一具陌生的尸体在自己身旁,吓得魂飞魄散。
“媚娘,你说他是中郎将的长子,他可还有别的子嗣?”
昭娣拿着金环递来的布擦了擦手。
“怕就怕在这里,中郎将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亡妻已故六年了,深爱亡妻一直不曾婚娶。”
“所以一旦东窗事发,皇上顾忌他的兵权,怎么说也要给我们妆衔坊定个大罪,怕是直接封了都未可知,”昭娣皱了眉,也不知是谁会跟妆衔坊如此深仇大恨,按理说没人会跟一个烟花之地过不去,能有这么大本事还下了一道难题的,恐怕是知晓了妆衔坊的真正背景,“外面那些人知道这事吗?”
“不知,都凑着看热闹,我只道是彩艳被老鼠吓了,才这般惊慌,”媚娘压低了声音,“如今难道一直对外瞒着吗?我先去询问主人。”
“我一起去吧。”
媚娘却急忙拉住她,言语有些尴尬,“轻尘,你就留在这处理这边的事吧,主人那边我去说。”
“媚娘,莫非你还是信不过我?一年来我的为人想必你也知道,整个妆衔坊连公良子都见过主人,唯独除了我。”
“你别多想,不是我不愿,只是。。。”媚娘又面露难色。
昭娣见状,叹了口气,只好宽慰,“罢了,不见就不见,我也无谓了。”
“轻尘,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只是。。”昭娣眼神里闪过一丝暧昧,“主人与媚娘之间,果真如姐妹们传言那般亲密无间吗?包括。。。”
她看向床榻,媚娘瞬间会意,神色带着娇羞,“死丫头,不跟你说了。”
昭娣看着她跑开的模样失笑,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喝喜酒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喜酒竟比毒酒还烈。
“金环,去把公良子叫来。”
这一年间,公良子也没有常常住在王府了,一来他不忍看着扶苏那失魂落魄终日颓废的模样,二来毕竟自己瞒了他,始终不敢面对扶苏。
便在距离妆衔坊不远处,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馆,昭娣也常常蒙面一同行医,借此学习医术。
很快,妙春堂的名声就打响了。
金环进了医馆时,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来人往,好不容易穿过重重人群找到公良子,“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出事了。”
饶是再忙,但凡听到这句话他会立刻放下手头事情飞奔去妆衔坊,他忘不掉那个雨夜,昭娣独自回去,若不是丢了那包药他亲自追出来送去,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从那以后,医术毒术皆倾囊相授。
“阿轻!”公良子急冲冲闯进她闺房,倒吓了她一跳。
“吓死我了,大白天的后面有狼追你吗?”昭娣轻声怨道,擦了擦撒了一身的茶水。
“我听金环说你出事了,你怎么了?”
她无奈地摇头,目光瞥了瞥已经搬进来的尸体,“死了个人,是中郎将之子卫计。”
知道有事的不是她,公良子松了口气。
严肃地走到尸体边,“在你房里死的?”
“不是,在彩艳房里死的,本来昨夜在她房内的不是卫计,今晨就成了一具尸体在这,更诡异的是,竟然是纵欲过度致死。”
公良子同样的方式检查着尸体,“这倒不是难事,世间无奇不有,这种毒药也是有的。”
“你说下毒?可这并未有中毒痕迹。”
“所以说,”他站起身擦擦手,来到她对面坐着,“你们遇到劲敌了。”
昭娣一手支撑着下巴,百般无聊,媚娘没从主人那回来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哪怕房内藏着一具尸体。
公良子突然缓缓开口,“听闻,你昨夜和王爷在一起。。。”
“嗯?你怎么知道的?”
他隐藏起心里的不悦,深吸一口气,“长安城都传遍了,只怕,皇上也已知晓。”
见昭娣不说话,他只好故作轻松,掏出一丝帕,“打开看看。”
她闻言接过,轻轻打开,是一只银色镯子。
“你知道的,我不爱戴这玩意。”
公良子却不顾她拒绝,强行给她戴上,“你朝着那尸体的手腕挥去。”
昭娣半信半疑转过身一挥手,镯子里竟然飞出一根极细的金丝线,正缠绕住尸体手腕,搭上金线,便能号脉。
大喜,“竟有这好东西。”
“送你了,以后于你也方便。”
门外踱来一阵脚步声,带着寒风,闯入,“本王竟不知,公良子与妆衔坊的轻尘姑娘如此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