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圭及束帛端送于凤鸾宫时,派遣的使节便作为皇帝的代表进行迎娶,来到皇宫最繁华的广场上,昭娣下了轿子。
红盖头如薄纱轻盈,覆在凤冠披散身后,连绵身长垂地面,她端庄抬起头,数十几的阶梯上,宁弘一身红衣,魁梧身姿挺而有力,红底金线腰带配以连城玉佩。
额间些许发丝拂撩他如玉雕下巴,流转绝眸依旧妖孽,看向昭娣时多了一份温存,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者之气,宁弘亦如是。
他只单单站在那里,整个气场因他而起,仿若天下都是他的。
昭娣扶着金环的手,一步步上前,眼看着他对自己伸出手,这世间绝美的男子,将成为她的夫君。
放上冰冷的手心,她心里突然想到扶苏,转过身与他共同接受群臣朝拜时,正瞥见一旁的白衫公子,身旁都围满了士兵。
是扶苏。
他眼里的悲痛,温润目光瞧着她,眉心紧皱,紧握着双拳还是收回目光闭了眼,像极了他与媚娘大婚之日时,绝望的昭娣。
见到昭娣侧过去的目光,宁弘紧握起她的手抬起,对着台阶下,威严有力,“今日,温昭娣将成为朕的皇后,她将母仪天下,是我宁弘唯一的结发妻子,朕今立许诺,此生整个后宫只留昭娣一人,不再设,三宫六院。”
这是长安城亡国以来,第二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群臣在底下纷纷窃窃私语,偶有反对的声音传出,宁弘只冷下眸,顿时安静。
而打算新婚之夜逃跑的昭娣,这时却迷茫了。
她看着宁弘,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轻而易举地宣布整个皇宫只有她一个人,扶苏那样艰难做不到的事情,他却只三言两语。
是他权力至高无上,还是比扶苏更爱她。
二人于台上红毯间,端庄跪坐,面对面行夫妻之礼,她看向宁弘,一时恍惚,昭娣突然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意谁了。
嫁给宁弘,难道真的是为了气扶苏娶了媚娘吗。
礼毕,大婚以及皇后册封典礼结束,已是近黄昏。
宁弘亲自打横抱起她,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只痴痴望着昭娣轻笑,“我家娘子身子虚,为夫亲自抱回去。”
一路上,宁弘都不再说话,昭娣心里直打鼓,因为心虚,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把脸埋在他脖颈间。
回到房内,他竟出奇的屏退了下人,只淡然举起酒杯,昭娣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如果不出意外,空芷已经下了迷药。
两广袖红袍手臂交缠,一起扬起头,喝下交杯酒。
他抚摸昭娣的脸,眼里宠溺还透着一丝不舍,“娣儿,此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的幸运。”
昭娣握住那捧着自己脸的手,她看着宁弘的眼眸竟流露出不舍,刚想要说话,他却扶额一阵眩晕,躺倒在床榻上。
“阿宁。。阿宁。。。”
她晃了晃,都没有反应,空芷跳了出来,“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昭娣深吸一口气起身,最后回头看着沉睡的人,他眉眼英姿透着绝美,微露出的胸膛如玉雕玲珑曲线,脑后青丝随意披散,宛若仙人。
她还是踏出了门槛,紧闭上房门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屋内,宁弘的眸子蓦然睁开,他坐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心下悲凉。
那床榻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他捏皱了紧握拳间,深皱眉心下那流年婉转的眸子,还是红了,如墨的光辉,此时都黯淡出黑夜的寂静。
他早就知道了昭娣的计划,他故意晕倒放她走,只为让她解脱,如果这是昭娣的选择,他便不强留,哪怕甘愿为她空设后宫。
宁弘一生沾满鲜血度过,却偏偏为她放下杀戮,放生了那群助她逃跑的人,脑海中不禁想起与昭娣初遇的场景,那雪夜红杉,那莞尔一笑,那逃跑的青衫裙摆。
恍然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他愣住,她也愣住。
方才昭娣刚刚走了十几步,还是反悔了,她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走了。”
转身跑去,不带一丝犹豫,火红嫁衣在她身姿间扬起,纱幔隔阂轻撩,冲进房门。
“阿宁,你怎么哭了呢。”
她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不让他看出来自己是打算逃跑的,殊不知,他早就知道。
“酒太难喝。”
宁弘极力憋回去眼泪,微侧了侧头吸了吸鼻子,喉咙间喉结上下浮动,“你去哪了。”
“我见你醉了,想给你醒醒酒,现在看来,你没事了。”
昭娣小心翼翼上前,跪坐在他床榻边,伸出双臂整个搂住他腰身,耳朵贴近他微露出厚实白泽的胸膛。
宁弘知她心思,不予拆穿,低头见怀中娇小可爱的女子,眼里被笑意替代,一手紧紧搂着。
烛火婆娑摇曳,他刚要脱下她的嫁衣。
烟灵闯了进来。
眸子冻上冰霜渗人寒意刺向她,“你作甚。”
烟灵眼里充满了嫉恨,眼前两个人如此登对,鲜红的嫁衣似灼瞎了她的眼,昭娣伏在他腿边搂着,二人竟似神仙眷侣。
她绝不允许。
“君上,一个不洁不净的女人你都要吗!”她一副委屈的模样,直指昭娣,“这个女人早就跟我皇兄苟且过了,你不是说,不干净的女人你绝对不会碰,你在娄越国就是如此,这原则,你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昭娣愣然,她要求着宁弘为她独守一身,却忘了先前自己与扶苏同榻,她瘫软松开了宁弘,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果然,宁弘见状,猛然扯下她衣袖,露出光洁凝脂的玉臂。
她喘着气,依旧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传来的冰冷气息,昭娣有些害怕,伸出手抓住他衣摆,“阿宁,你听我说。。。我。。”
抬起头,正对上他死寂嗜血的瞳孔,他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眼神,硬生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宁弘鼻尖呼出深冷寒意,俊脸如上霜,他看似绝狠却轻柔地拂开昭娣的手,起身,也不看一眼烟灵,愤而离去。
烟灵迎接着他不成,便讥讽对着还趴在那的昭娣,“水性杨花的女人,君上不会再看得上你了,因为,你犯了大忌。”
听着她冷笑离开,昭娣潸然泪下,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专宠自己一人。
空芷在屋外看见一身冷冽的宁弘离开,迅速进屋,看见昭娣瘫坐在地上,闭着眸子,也没拦住满面泪痕,她只静静站一边陪着,二人都一夜无眠。
直到那烫金喜烛燃尽,化为一滩烛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