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飞梭浮动衣摆阑珊,她迅速沿着深宫红墙走去,眉眼焦急。
转身到门口,所有人都跪着,汪实初在为他诊脉,昭娣箭步上前,喘着气,“怎么回事?”
宁弘浑身发抖,玉雕下巴上双唇泛白,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她挡在宁弘面前,背对众人微侧头,“退朝!今日之事,不可宣扬!”
昭娣浑然震慑之气,那双冷眸一瞬像极了宁弘,惊愣了群臣,他们不敢多虑,纷纷行礼退去。
转身亲自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浮沉间偏低,虚弱跳动时而增快,真是畏寒引起的寒性发作。
“把他扶进我寝殿,生上火!”
已是七月天,原本宫殿就透着微热燥意,此时又生了炭火,炎热无比。
她看着满额汗珠的金环和空芷,“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主子。。”
“小姐。。。”
昭娣叹了口气,“空芷,先前让你寻得草药,你去多寻点,金环,去太医院那协助汪实初煎药,都去吧。”
二人皆是感动之色,明白昭娣的良苦用心,只好慎重行了番礼便退下。
她已用迷香让宁弘慢慢睡去,自己实在热得难受,脱下了层层宫装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只着单薄肚兜,微披轻薄纱幔,顿时觉得好多了。
巨大的浴盆里重新换了水,昭娣放入当归生姜桂枝,再配以扶若府中的草药,调制出一盆药浴。
亲自解开宁弘的衣衫时,她的脸忍不住红了红,还轻微咬着唇瓣,低头间,却未注意到宁弘偷偷睁开的眼眸。
衣服脱了,发鬓也完全松散开,她却几番扛不动宁弘,无奈之际,竟见他径直坐起,吓得昭娣捂住双眼背过去。
“都是你亲手脱的,现在装什么小白兔。”
他不以为然,眼里蕴含柔情,浑身浸入药浴中,从内而发的寒意在逐渐消退。
感受到有动静,睁开闭上的眸子回头,“这里热,你出去吧。”
“说得容易,”昭娣一边加着热水,一边撩起他长发,“你的寒病坐浴时水温不可冷下来,我得一直在这里加水。”
一片沉默,二人都不再说话,自从那次大婚之夜宁弘离开后,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寝殿里只留下流水拍击盆壁的声音。
良久,昭娣还是想打破这沉默。
“你。。。”
“你。。。”
他们同时开口,昭娣便咬了咬嘴唇,身后突然溅起一阵劲风,猛然回头,那人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浑身更是破烂,手持匕首冲来,屋内瞬间凝聚起杀气。
“阿宁!”
宁弘早已一手扯过外衫披上裹住全身,同时另一手扬起抹布挥去,强劲动作扬起一阵劲风拂乱他发丝,溅起水珠卷住那人匕首,一扯,匕首落地。
昭娣迅速扬起手,金线脱出勒紧他脖颈。
“你是何人!”
打斗间毕左和空芷冲入寝殿,见昭娣控制住刺客,二人上前紧紧抓住他。
宁弘骤然往盆里一倒,衣衫尽湿,不住喘着粗气,“毕左,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点了点头,转向昭娣,“君上就拜托皇后娘娘照料了。”
说罢,连同空芷拖着刺客离开。
“阿宁,你没事吧,以后,不要随意动武了。”
昭娣撩拨开沾满他玉脸的发丝,又加了点热水,眉眼透着担忧。
如今太子党羽仍在,散落皇宫或长安城各处,宁弘刚刚登基抢占凡尔国江山,一切尚未稳固,稍有不慎,连同娄越国都有可能全盘皆输。
宁弘若是输了,扶苏便赢了,反之亦然。
可这两种,都是她不愿的。
“娣儿,你该知道换作从前,所有的皇室血脉,在我大军入城那天就死了。”
昭娣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洒在他身上,玉白肩头一片红。
“对不起。”她俯下身拿起药,刚要上,却被宁弘紧握住手。
“这点痛,从来都算不得什么,娣儿,你该知道,我怎样才是真的痛。”
“你那晚明明。。。”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
“娘子,为夫有点饿了。”
猛然抬头,昭娣还没有反应过来,见她呆愣,宁弘一笑,“想饿死为夫吗?”
“我,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仓皇跑开,发现忘了穿衣服,又回去拿件衣服边走边穿,嘴里喊着金环。
只是宁弘在柔情笑意里看着她离开,寝殿的门刚带上,他面容一变,狰狞间呕出鲜血。
纤长玉手抹去嘴角血迹,他望着昭娣离开的方向再度悲凉一笑。
用过晚膳,才让宁弘从浴盆里出来,昭娣号着脉搏,终于平稳了些,“阿宁,明日再来药浴,连着半月,也就控制住了。”
“为何明日再来,今夜,为夫就在这睡下了。”他露出邪恶的笑容,坐在床榻上。
“你那夜不是说。。。啊。。”
还未说完,昭娣被他一把拉过,步伐旋转间坐在了他腿上,被他臂弯搂在怀里。
“什么都别说,”宁弘抚上她的脸,那醉人的容姿,他动心不已,缓慢地侧头靠近她唇间,“为夫从前只说过,唯你一个娘子。”
语毕,凉唇覆上,冷眸紧闭。
良久,宁弘将她搂在怀里躺下,就这样紧紧抱了一夜,烛火未息,鸢尾花香弥漫。
次日,他便早早去了朝堂,烟灵却不请自来了。
见昭娣正于床榻间穿着衣衫,昨夜都传出宁弘留宿凤鸾宫,她更是误会了。
“温昭娣,你要脸吗!”
她一愣,仍是让金环给自己穿好衣服,慢慢站起,“烟灵公主,你这般闯入本宫寝殿,是不知晓本宫如今的身份吗?”
烟灵冷笑,“若不是一直以来,本公主相助君上,他怎能得到这天下!为了他,本公主更是亲手毒死自己的父皇,他却把江山与你一起看尽!”
昭娣震惊,不可置信望着眼前有点疯癫的女子,“你说什么?先皇,竟是你自己下的毒?”
她突然想起来扶若,那个未完成的计划,原来跟他合作的竟是烟灵,先皇的儿子和女儿,联手毒死他。
真是,人性凉薄。
烟灵只笑着,笑中眼里透着不甘心,“可你抢了,抢走了一切!”
“扶若手中的毒,温习欢给本宫下的毒,都是来自于你?”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这个所谓的亡国公主就间接暗算了自己。
“四哥的确是和我联了手,他以为本公主在帮他,可真愚蠢,不过是君上的一枚棋子,”烟灵言语没有一丝愧疚,轻描淡写像是局外人,“那个温习欢,整天只会内斗,本公主给她幻情药是让她终日迷惑着三皇兄,免得挡了君上的路,怎知她那般无能,还是输给了莫名转性的你。”
原来如此,宁弘的计划竟从一开始就介入了她的生活,若不是爱上她,连她都要被玩的死死的。
昭娣还在沉思回味着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慢慢觉得身后一股寒凉的冷气蔓延,只是不等她稍作喘息。
空芷衣摆飞梭,仓促赶来,“主子,长安城爆发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