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个场面,是何成旭有点没想到的。
不过以他入行两年的捕快经验,他马上镇定了下来。
只见他扭头对书生道:“书生,你可否将你的钱袋借我一看?”
书生闻言,虽然面有难色,但想到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前,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将手中的钱袋交了出去。
何成旭将钱袋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又对油脸大汉问道:“汉子,你方才说,你掉了多少银子?”
油脸大汉面泛喜色,连忙答道:“禀大人,草民在邀月楼打杂,每月能得二两银子的月钱!”
何成旭有将手中的钱袋掂量了一下,表情似是困惑道:“这样啊!汉子,可这钱袋中,似乎不止有二两银子呢!”
“大人,草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草民当真是亲眼看见,这书生在地上捡了草民二两银子啊!”
这油脸大汉闻言,立时就跪在了何成旭跟前,脸上露出哀求之色,抓着他的衣角说道:“草民家中并不宽裕,况且尚有妻儿老小,若非是身旁的这位苏老哥,给草民介绍了这么一个打杂的活头,草民是绝不会轻易花10文钱,在面摊吃面的,这……这如今,可叫草民如何是好啊……”
这油脸大汉越说越是凄苦,竟然情绪崩溃,悲从中来,捶胸顿首,一下子嚎啕大哭。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怜悯之色,转而开始同情这位油脸大汉。
届时,那位苏老哥见状,也开始劝慰油脸大汉,油脸大汉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
而一旁的书生见此情景,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但他还是坚定的对何成旭说道:“小生并没有捡他的银子,这钱袋中我记得清清楚楚,共有四两六十三文钱,捕快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数数!”
何成旭当即将钱袋里的钱倒了出来,点了一遍,确认是书生所说的数目无误。
“大人,切不可信这书生的话啊!”油脸大汉一脸绝望,让人看了心中实在难受。
何成旭闻言,届时又问面摊那店家,“这书生钱袋中掉了多少银子,你可当真看清楚了?”
那面摊的店家看着何成旭一身官差的皂衣,心中并不确定,不愿摊上这么一档子事,立刻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清清楚楚。
书生原先自信满满,却见这店家的做法,一时瞠目结舌,口中连道了好几个‘你’字。
何成旭见状,满意一笑,当机立断道:“若这般下来,虽然你们二人都各有说辞,但都没说清这二两银子的归属,依我看来,倒不如干脆一人一半,各拿一两银子散了吧!”
何成旭说着,从那书生的钱袋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油脸大汉,又将钱袋递还给书生。
旁人见他这般判决银子的归属,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我浔阳城的捕快?!”
“这……这不是和稀泥的法子么?”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断案的捕快,还是我浔阳城的捕快,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简直就是胡来!”
“……”
围观在一旁的吃瓜群众看到何成旭如此草率的断案之法,当即喧哗起来,众人议论纷纷、七嘴舌,沸沸扬扬说成一片。
“大人,怎可如此儿戏,怎可如此啊!”油脸汉子一脸悲愤,却没伸手去接那一两银钱。
而一旁的书生见状,默然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唉读书人当有悲天悯人之怀,这一两银子,权当是小生资助他的吧!”
书生说着,就要从何成旭手中接过那钱袋。
然而何成旭却一把捏紧了手中的钱袋,顺势抓住了这书生伸过来的手臂。
何成旭一脸笑意,大声道:“小小计策,果然上钩了,书生,就是你捡了这汉子二两银子!”
书生闻言神情一怔,一脸懵逼的样子。
不仅是书生,四下所有围观的群众也同样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片刻,书生缓过神来,一脸气愤不平,情绪激动的神情,“你……你这捕快,快莫要胡言乱语,凭空污我清白!”
围观人群见书生模样,亦有不少为其鸣不平。
“对呀,你凭什么说他捡了那汉子二两银子!”
“无凭无据……”
“就知道空口说白话,难道就凭你身上披着的这身皮么?”
“……”
听到人群中不服气的声音,何成旭也不生气。
脸上露出一丝自信得意的笑容,大方的对众人解释道:“因为那汉子真的掉了二两银子,所以他自然不肯无缘无故分别人一两。”
“而这书生却不花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一两银子,自然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听到何成旭的解释,围观的人群立时便露出恍然之色,纷纷开始赞叹何成旭心思缜密、手段高明,真不愧是浔阳城的捕快。
“言之有理!”
“这位捕快好手段啊,老夫长见识了!”
“这读书人真是不要脸,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啊!”
“捕快大人一定要将这斯文败类带回衙门,受刑审问!”
“……”
那书生见状,满脸悲愤,只听他大吼道:“你这捕快……识人不明,断案不精,有眼无珠,侮我圣贤,污我功名啊!”
何成旭看着他冷笑道:“此刻任你牙尖嘴利,喋喋不休,只希望待会儿在高堂之下,你还能如此巧舌如簧、能说会道!”
说着,何成旭一把扯下腰间的一根押绳,将书生绑了起来,一并将书生的嘴堵住。
做完这些,何成旭又从钱袋中拿出二两银子还给那油脸大汉,劝慰了几句,那油脸汉子拿了钱,满脸欣喜的和苏大哥走了!
而他身后的那书生,则是满脸愤慨,双目似乎就要喷出火来。
何成旭牵着绑着书生的押绳,走了走来,从郭风手中接过盗贼和马儿。
一路上,这何成旭倒是口若悬河,与郭风说个不停,终于走到了东坊街的尽头。
何成旭十分客气的对郭风告谢一声,转而要行往另一条道。
然而就在何成旭转身的那一刻,郭风突然叫住了他:“喂,何捕快!”
何成旭回过身来,神情颇为惊诧的看着郭风。
他心中有些讶然,要知道,跟郭风这一路来,此人一直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此时突然叫自己,却是有些反常啊!
只见郭风一脸坏笑道:“何捕快,作为你与我聊了一路的奖励,我告诉你一件有趣儿的事吧!”
何成旭下意识的接口道:“什么事?”
郭风也不会避讳,直言说道:“其实捡了那汉子二两银子的人,是他身旁那位苏老哥,你若是现在去追,估计还有人赃并获的机会,哈哈哈!”
郭风说完,也不理会眼前之人会作何表情,转身径自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