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的陆知白和顾无尤，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纸上斗大的“陆知白”三字，都有些想笑，可不得不又憋了回去。

憋笑，别笑。

笑了，就要前功尽弃了。

同时，审问的二人当即意识到，与那李四相比，这张三显然会是个更好的突破口。比如这里的“陆知白”，在接下来的审问里可能会是一个极佳的伏笔。

陆知白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严肃地说道：“这陆知白，本探长也略有耳闻，在皇城之中名声确实不太好……”

这句自黑的话，却也倒是间接地打开了张三的话匣子，只要不问案情，随便聊什么都可以，最好能一直聊，把今天混完就行了。

于是他就把自己所道听途说的所有城中轶闻，都往这“陆知白”身上套，一时倒也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只是张三没注意到，他对面的陆探长，此时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

……

审问室外，步邢再无之前的倨傲，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讷讷地站在一旁，看着人事专员杨真与其他的几名九处小探员谈笑风生。

他很是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想着大小通吃。

拿了甲方的钱，却还垂涎着乙方许诺的好处。

若是没被发现，他步邢倒也会成为业内的一桩美谈，不过现在的他，只怕更多的可能是会沦为笑话。

步邢有点愤恨，他恨那个该死的顾无尤来得真是时候。

若是撑过今天，自己便能功成名就。

既赚了陆知白的钱，还讨好了那位大人，或许，下个月自己就有可能会被擢升为某处的探长，几年后又或许会坐上处长的宝座。

可现在……

都怪那个该死的顾无尤！

不过，步邢也并不觉得，陆知白、顾无尤二人能把此案破获，根据他所得到的消息，这案子，可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他的视线望向一旁被两名探员押解着的李四。

李四表情淡然，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那审问室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张三和两位大人们的“欢声笑语”。

他很平静，似乎全然不担心张三会将自己交代出去。

只是，在步邢所看不到的袖管下，他的拳头紧紧攥紧。

李四若有所思地盯着审问室虚掩着的大门，怔怔出神。

……

……

当张三再出来之时，却是和顾无尤、陆知白两人勾肩搭背，一脸喜气洋洋地出来的，至少从李四、杨真等人的角度看来，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三人一副已经达成协议的和睦模样。

当见到审问室外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自己这边，顾无尤和陆知白连忙慌不迭地改为反手押解着张三。

张三满脸茫然，他全然不知，这两位大人到底想玩什么名堂……

最后的审讯，便是在这审问室外的庭院里，以及在场间所有人的视线下所举行的。

顾无尤为了充分发挥自己的离间计，并没有给张三李四任何言语眼神和肢体上交流的机会。

凡事要想做得好，除了趁热打铁，便是趁火打劫。

趁着李四还不知道张三到底说了什么，究竟有没有出卖背叛自己的时刻。

陆知白让小探员们组成人墙，将李四牢牢围了起来。

这时，顾无尤再无审问室中的亲切和蔼、平易近人，他在小李和陆知白的簇拥下，走路带风地朝着张三大步走去。

气势汹汹。

“你们想要做什么？”张三看着突然变脸的顾无尤，很是惶恐，顾无尤可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抽自己的狠人，而现在突然画风骤变，这莫不是要报复自己适才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来当众立威。

顾无尤其实还是很有表演天赋的，这恶少带着狗腿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狂傲模样，被他用精湛的演技，诠释得淋漓尽致。

看着惶恐害怕起来的张三，顾无尤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不禁自豪地笑了起来。

见到面带“狞笑”的顾无尤不断逼近，张三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瘫坐在地上不断挣扎，想要挣脱身旁两名探员的钳制。

“李四，救我。”

张三嚎叫道。

一旁被围起来的李四，则表现得很淡定很平静，一副无关己事高高挂起的模样。

李四不清楚，张三适才在审问室中到底说了什么，眼前的嚎叫到底是不是苦肉计。

他无从得知这一切。

一道裂痕正出现在他和张三的完全信任之间，并且不断扩大，持续蔓延。

惶恐的张三面前，顾无尤蹲下了身，凑近了他，阴恻恻地说道：“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张三又惊又懵。

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吧，但他看得出，面前这个俊秀少年眼中透露出那种凌厉的狠意，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看到张三吓得不敢言语，顾无尤冷冷一笑，附在张三的耳侧轻声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听到顾无尤对着张三说了什么，以致刚刚还有些惶恐不安的张三，现在忽然间满面通红，两眼放光，表现得分外激动。

这幕落在场间许多的人的眼中，张三此时的表情，更像是一种顾无尤开出了令张三心动的价码，他将要妥协的样子。

就连不经意间从人墙缝隙看到这一幕的李四，都不禁这么的认为。

没想到自己和张三之间，昔日最引以自豪的信任，这时居然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四并不怪张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这样的困境中，做出将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并不能算他张三背信弃义。

不过，李四希望张三能够多拖一会。

多拖一会…可能，就会有奇迹发生？

被人墙围在中央的李四，如此侥幸的想到。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大声点！”

然而，伴随着一道有些夸张的声音响起，李四的侥幸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