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再来一次,哪怕重蹈覆辙,我也愿意。
青春好像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遗憾。
可能是因为胆子小而错过去要某个同学联系方式的机会。
也有可能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就不说话转身离开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九月,
秋高气爽,层林尽染。
风卷起的叶子打着卷,街道上人来人往。
百货大楼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女孩一身红色法式复古连衣裙穿梭在回廊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橱窗里明码标价的商品。
今天,是和楚京川分开的第一千零一天。
她过得很好,至少表上面看起来是。
专柜的漂亮柜姐和她微笑打着招呼,毕竟她已经是有svip的购物狂了。
以前,季纯鸢觉得最要命的事情就是逛街,她可以跑步两小时,逛街是五分钟不到就想回家,每次都被表姐倪雅儿嘲笑。
对于自己逛街战斗力为五这个事情,她不以为然,生命如此多娇,下凡一趟也不容易,何必把大好的时光花在这种费力气还花钱的事上。
有逛街的时间,去窝在楚京川怀里看会儿漫画不好吗?
对于她的这种想法,倪雅儿挺无语的。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还真是表姐说的那样,脑子有坑。
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终于,经过一次次的历练,她,季纯鸢,现在也是个买买买的千手观音了。
远处橱窗里,一件鱼尾改良旗袍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月光白的绸缎,上面缀着一圈珍珠,环绕在脖子前面,下半身开叉到大腿根部两三公分的地方,如鱼尾一样的下摆婷婷袅袅,既有京派旗袍的大气,又平添一抹苏派的秀丽,融合鱼尾元素,又迎合了现在小年轻人的审美。
季纯鸢最喜欢好看又有感觉的衣服裙子这些了,立马往店铺奔过去。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可以看看!”服务员热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只是微笑点头,直奔模特身上的旗袍而去。
走进之后,一看旗袍,针脚细密,缝合完美,月白色的绸缎都在闪着一层细细的光。
季纯鸢整个人眼神都明亮了。
“你好,这件旗袍装起来,我要了。”季纯鸢道。
服务员小姐姐走过来,看了她指的旗袍,有些为难的开口:“对不起,这件旗袍刚刚才被一位先生定下来。”
“?”她一脸疑惑。
迎面走来一位她非常熟悉的陌生人。
是的,
非常熟悉,
不过现在是陌生人。
男人逆着光,一米八六的身高,笔直的大长腿,得体的西服衬托出高贵清冷的气质。
还是那么高冷!
还是那么讨厌!
还是那么让人心动!
她愣愣的看着这个最深爱最恨的人,已经失神。
“京川,我们走吧!你那边不是很忙吗?”突然间,一道清丽的女声悠悠响起,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
她居然只看到了他,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女孩子。
怎么,现在的楚京川居然也会陪女孩子逛街了吗?
曾几何时,她非要拽着他逛商场,结果,两人买了一杯奶茶之后就宣布打道回府。
她承认,她嫉妒了。
面上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微笑。
“哟,这位姐姐,挑衣服的眼光真是不错。”居然和她看上了同一件。
“不过嘛,挑人的眼光却是不怎么样!喜欢捡垃圾。”季纯鸢一边嘲讽毒舌,还不忘朝楚京川挑着眉头,挑衅着他。
一副老娘就是欠打的模样!
楚京川眉骨都在跳,这还是和以前一样皮实!
真好!这一点没变!
那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裙子,看上去就是温温柔柔,温婉居家的类型。
不过,面对季纯鸢的无缘无故又阴阳怪气,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位小姐,不知巨细,不言是非。”
她是个聪明人,明显楚京川和季纯鸢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季纯鸢对他的态度特别像那种闺蜜男朋友劈腿了,然后对劈腿男的嫌弃和嘲笑。
估计是楚京川以前的女朋友的闺蜜!
毕竟楚京川一直很有魅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哼!”季纯鸢看了这两人一眼,就准备离开。
路过楚京川身旁时,一脚踩在他挰亮的皮鞋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垃圾!”
大步离开,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冰箱里马卡龙和啤酒,泡面和江小白静静的躺着,还有几包火锅底料和榨菜。
季纯鸢平时很少在家吃东西,工作原因,不是在漫展就是在影棚拍照。
她妈妈每次来看她都会说一句:“这么大个人了,懒得跟猪一样。就喜欢吃外卖,外卖不健康!”
是是是,外卖不健康!
“可是你不吃外卖,又得饿死。”
季纯鸢对此无动于衷,下厨房是不可能下厨房的啦!
这辈子都不可能下厨房!
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饿了么,找到熟悉的商家,点着以往一样的小龙虾和烧烤,一如既往的留言要最帅的外卖小哥送餐。
隔壁复式公寓里。
倪雅儿正吹着头发,吹风机嗡嗡的,电话声音就响起了,看到来电人时,脑瓜子真是突突的。
“在家?在就一会儿过来。”简洁明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真是祖宗!
然后倪雅儿开始安慰自己,表妹是自己人,亲的,绝对亲的,一起喝过同一个奶嘴,而且表妹那么可爱,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等倪雅儿过来的时候,外卖和酒已经摆在桌上了。
好家伙,这是把自己压箱底的酒都摆上了,五瓶江小白,一打百威,五瓶鸡尾酒,还有旁边的大瓶装雪碧。
倪雅儿瞬时头大,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场子,还是那个人!
“哟,这个菜,这个酒,这个雪碧,啧啧啧~眼熟,太眼熟了!”她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季纯鸢也没什么表情,拿着开瓶器吧酒一瓶一瓶的打开。
“老规矩,我六你四。”季纯鸢熟练的说出这句话。
“那是,那是,不过,你让我想想啊,这个桌子以及这些,上一次搞这么大是什么时候来着?”倪雅儿真的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个劲一个劲的戳心窝子问。
然而季纯鸢非常认真的回答了她:“上一次,这一桌,是一千零一天之前,就是这么个天,这么个地,还是你家这么可爱的表妹,和你一起组的局。那时候,顾易还在,并且你们俩人没喝赢我一个。”
蛇打七寸,一个顾易成功的让倪雅儿闭上了她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
“哎呀,哪壶不开提哪壶,喝喝喝!”倪雅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小龙虾剥好就放在嘴里,然后一口冰镇啤酒。
爽!
倪雅儿看着季纯鸢一口一口的灌着酒,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有抛出一道送命题,“那个,纯鸢啊!你说你,读书时那数学那么差,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你咋分手的天数都记得呢?”
数学差?
日子混一天是一天?
季纯鸢冷冷地看着远方,仿佛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然而瓶子一吹,酒瓶磕在琉璃桌面上。
醉眼迷离,如一只慵懒的猫儿,想抱在怀里撸一下。
“你不知道吗?支付宝有一个功能,自动存款,你可以设置每天自动从你的银行卡里面转一块钱到你的蚂蚁星愿里面,我蚂蚁里面有一千零一块钱。懂?”她懒懒散散的调子,一本正经的说着。
倪雅儿也吃了一个大惊,原来如此,会玩啊,妹妹!
季纯鸢看着她的表情,也是忍不住憋笑。
对啊!
她的数学那么差,也没人管她考多少分了!
她没心没肺,也不会记得楚京川离开多久了!
可是,她怎么就跟一个傻子一样,还用那样的方式来怀念与他那一段过去。
忘了不好吗?
忘了就不会像白天看到他和别人逛街时嫉妒又难过了,忘了就不会有今天的烧烤啤酒小龙虾了!
“哎,这个小龙虾是新口味的咦!”虽然气氛悲伤,倪雅儿还是在不断的想暖一下氛围。
“我今天看到楚京川了。”
“咳咳咳!”倪雅儿一口鸡尾酒卡在喉咙,一不小心就呛着了。
季纯鸢递给她一杯雪碧。
“川味观的小龙虾都出新口味了,你那些垃圾审美也该改改了吧!”对于楚京川,倪雅儿一直都是这样,以前觉得表妹眼里只有那个男人,让她很生气。
可后来那个男人一声不响的走了,季纯鸢为此要死不活的消沉了好久,她就更看不惯他了,这么可爱的表妹,身在福中不知福,还不要人家了。
大概在倪雅儿眼里,季纯鸢就是一个仙女,楚京川就是凡夫俗子中的凡夫俗子。
“是是是,我记得,你当年说过的,我这么美,谁也别想得到。”季纯鸢说着三年前倪雅儿的胡言乱语。
为什么是胡言乱语呢?因为那是季纯鸢和楚京川在一起之后,楚京川请吃饭,结果这货喝多了,顾易扶着她,她扯着季纯鸢胳膊,对她说,“你真是想不开,我要是长你这样,谁特么都别想得到老娘!”
倪雅儿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嘴上依旧不肯认输,“就是就是,当初下凡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来的吗?我们是来游戏人间的,不是来吃爱情的苦,啊!走一个!”
呵!不吃爱情的苦,可能是吧。
凌晨的低气温里,滚烫的泪水划过女孩子明艳的面庞,“阿鸢,至少他回来了不是吗?可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呀!阿鸢!阿鸢!”
哎!就知道是这样,越是大大咧咧的人越是心细如尘。
还记得那年,
六月。
盛夏。
天气睛。
小道上绿色的梧桐撑起一路的天然凉萌,鸢尾花自由的开在两侧、青石板已经被磨得光滑,石板边缘还长着一圈细细密密的青苔。季纯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软软的青苔,眼睛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
这样的神情落在不远处的楚京川眼中,他心下不由思忖:呆妹,又不知道和自己在掐什么架呢?
于是楚京川随手捡起一颗小小的石子,扔向季纯鸢坐着的地方。
她回头,狠狠地剜他一眼:“无缘无故扔石头,不是想课财害命,就是想勾搭人家小姑娘。”
好牵强附会的理由,可那时候就是有人任性,就算是无理取闹,楚京川也会和她一唱一和。
“无缘无故把人家小男生约出来,不是想碰瓷儿谈恋爱,就是想要耍流氓馋人家的身子。”楚京川这嘴简直开过光一样,信口胡扯一通,结果刀刀击中要害。
这让季纯鸢无法反驳,毕竞她是真的在馋人家。恼羞成怒之后的季纯鸢气呼呼朝他扑过去,手里还拿着不知在什么地方捡到的一截小指粗细的树枝,看向楚京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威胁。
不过,这点威胁对于楚京川来说真的毫无用处。
他对季纯鸢坏坏地勾了勾手指头,笑着对已经扑到他身边的季纯鸢说:
“你再过来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切,你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肯定是想骗我。”
这种表情季纯鸢见得不要太多。上次他骗楚临洲去拿外卖的时候,上上次他忽悠自己给他洗球鞋的时候,还有那次他让自己给他补作业的时候....还有好几次……
每次楚京川露出一条笑弯的狐狸眼时,她和楚临渊都会害怕,实在是毛骨悚然。
“呵!’楚京川对季纯鸢这句话真的是表示不屑一顾,“是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就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了,对当事人的证词都不感兴趣了?是我太肤浅还是你太狂妄自大了?”楚京川的嘴巴毒她是知道的,但是从未没想过,他会对自己奇也毒舌。
什么叫青梅竹马就知己知彼?
什么叫你太狂妄自大?
你这样一下子戳破人家小女孩的心事是会注孤生的!
要不是自己脾气好,楚京川你一定是每天都在追妻,噢不,追小青梅火葬场的路上!
一时间,季纯鸢竟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后退两步,只是把目光递向他所在的地方。
男孩逆着光,一米八的个子,完美的身材比例,令人羡慕不已的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这么站在那里,不说话。
他的眸间似乎盛放了星辰大海,深沉而璀璨。
嘴角微微上扬,细碎的刘海遮在额前,别样慵懒。
玉树临风一少年!
“快点,还想不想听一点独家的新闻了?”楚京川不耐烦的催促着。
切,谁怕谁呀!这荒郊野外的!
走到他示意的距离,停下,楚京川很高,季纯鸢要抬头才能看向他的脸。
楚京川低下头,仿佛不可一世的英雄,为他心爱的女孩低下傲气的头颅。
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的眼神里满满的也是他!
一个深沉浩瀚如星云一望无际,一个清澈见底如清泉灵气动人!
这是第一次和楚京川近距离的接触,哪怕她平时表现得死厚死厚的脸皮,也是挂不住,开始害羞了。
为缓解自己的尴尬,季纯鸢铁着头问:“快说,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从宽和从严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努力做出一副我超凶的样子,可在楚京川看来,她这样着实可爱!
“真的想听啊!”
楚京川的嗓子刚刚经过变声期,略微低沉,性感撩人,是少年气泡音。
好像在蓄意什么不得了的阴谋,眼里的星云散尽,只留下一抹坏笑。
咦~
想到楚京川以前的恶作剧,季纯鸢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看您老人家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的”
有前科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然后假装拍拍身上的泥土,准备逃之夭夭。
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一只手有力的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一个旋转,带入怀里,另一只手环上她纤细的腰上。
季纯鸢撞在他的胸膛,只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
“希望你记住,你才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最大的欢喜。
他一字一句,缓慢低沉,生怕她听不清一样。
可某人的心,还是被他撩的心花怒放。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有,好像是楚京川牵着她。
一直没有放开,直到进入季纯鸢家的客厅。
“这孩子咋啦?老季,你快出来看看。”季麻麻一惊一乍的说道。
楚京川不由好笑,傻姑娘不会还沉浸在里面吧!
“阿姨,她刚刚在那边看到了一只死老鼠,可能吓到了!”
“哦,那谢谢你啊,京川!”
“不客气,阿姨!”
说着就提出告辞,季麻麻还想留他吃晚饭,可他一看季纯鸢,低着头神游的样子。
“不了,阿姨,改天吧!”
“唉,好好好!”
反正多的是机会一起吃饭!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京川再次来到季家是三年以后了!
那天过后,楚京川就消失了,季纯鸢是最后一个知道他离开的人!
高考结束后的8号夜晚,似乎有些平淡,又格外令人难以忘怀。夜幕笼罩下,繁星闪闪,风吹得温柔,流萤在远方的丛林中漫天起舞,白天烫手的操场夜晚也归于宁静,偶而飞过几只小鸟,发出啾啾的鸣叫。
不一会儿,操场上扎起一个又一个的堆儿,一个堆儿就是一个班,大家讲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歌谣,所有人都希望今天的夜晚可以不要那么短暂。
当天空的鱼肚白出现时,大家便如天上的流星一般,飞快散去,落入远方的不知名地方。
也许吧!这便是不问归期,不念过去。
楚京川,我们说好的一起毕业,毕业晚会你还是缺席了。
这城市有万家灯火的辉煌,我就一定能再次遇见吗?
而且,他身边那个女孩子温婉居家,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娶回家的吧!
退一步越想越亏,忍一忍越想越气,季纯鸢拿起桌上的酒就开始咕噜咕噜。
“阿鸢,我肚子好难受!”
正喝着酒,倪雅儿脸色苍白,无力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