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泽界,诸夏盟,东昌城。
话说。
“慕容天一,这是我王志刚多年搜集的你慕容世家为恶的证据,真是罄竹难书啊!
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慕容天一文质彬彬的向王志刚缓缓施了一礼,从容不迫,让人如沐春风。
“王大侠,劳您费心了。关于您所说的问题,在下有几点要说。
第一,如今天下没有慕容世家,在下姓慕,名容天一,请不要先入为主,理所当然,这样显得您很没有文化,您所言一切也不具备感染力和说服力。
第二,您所描述所用的罄竹难书也不准确。”
说到这里,慕容天一朝着东南方向拱手致意。
“已飞升仙人的蔡圣改良造纸术,印刷术,让知识得以大规模传播,这已是常识。而您手中的几页纸很难算的上罄竹难书。
我也理解,听闻您自学成才,未曾接受过正统的教育。但还是请您言辞多加注意。
第三,”
听到这里,王志刚的愤怒已经难以自抑。
“打住,慕狗贼!今天我王志刚不是来跟你咬文爵字的,你用这些小把戏扰乱视听,混淆话题没有用的!老子就问你,你到底承不承认你慕容,呸呸呸,慕家的恶行!”
“第三,你所书的一切都是主观臆想,无中生有,先入为主,理所当然。证据呢?
没有证据的话,在下可要告你诽谤哟。”
说到这里,慕容天一依旧温文尔雅,面带微笑。
“呸!老子就知道你慕家不会承认的,所以也没有期待你们认罪伏诛。”
王志刚倒也不是很失望,眼神变得跟慕容天一的一样玩味。
“所以,王大侠所为为何?赌一下试试吗?”
“老子临来就准备了两样东西。几页罪行,一把刀。
那纸是老子给自己看的,你们承认不承认无所谓,老子知道老子做的是行侠仗义就行了。
刀才是给你们这些龟孙子看的。
来来来慕贼,伸过头来,老子给你看样东西,你看老子的刀好看不?”
一番交战,慕家大部分人都已伏诛,只剩下小部分老弱病残。
让王志刚最纠结的是那漂亮寡妇,呸呸呸,那个修武天赋异禀的小孩子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可惜啊,对有些人,嗯,是很多人来说,大侠不过是混江湖的一种人设。那个临死前还保持风度的慕-容天一也当了好多年大侠。
可对王志刚来说,他不喜欢被称为大侠。不是因为大侠这个名号不好,而是他觉着自己只是一个有些武功有些坚持的普通武者。
而就这一点坚持让他得到了大侠的称号,来的如此廉价。又显得这点坚持多么稀有。这是这个江湖不健康的体现,是这个江湖残酷的冰山一角。
他更愿意被称为普通江湖人王某。
所以,他下不了手,非耽于名利,而是他的内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算了,在王朝人员到来之前离开吧。
王某人了不是逃,仅仅是不愿意和他们扯皮,也扯不过,有亿点点麻烦。
时光荏苒,转眼二十年后。
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王志刚王巨侠隐居于不知名的小山中,远离了江湖中的纷纷扰扰。
于院中,一摊浊酒,一盘花生米,自酌自饮忆往昔。
倏尔,王巨侠抬头看向院中的树。
”你来了?慕容复仇。”
从树后走出一白衣青年,容貌依稀能看出当年慕容天一的影子。
“我来了,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志刚先是一叹,又有几分缅怀,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有些沧桑的喃喃道:“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后,老子就时不时的会想,会不会出现类似今天的这一幕。
人啊,终有意志不那么坚定的时候。我也有。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也时不时的想,如果当年我狠心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又会是什么结果。
我一生未曾婚娶。我知道,江湖上的人都诽谤老子没有弟弟,或者弟弟不行。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这是来报仇呢,严肃一点行不行?”
“好,我尽量忍着,您继续。”
“我行走江湖几十载,当放不当放的人都放了不少。虽然每次老子杀人都理直气壮,问心无愧,但是你们这些想报仇的人才不管向我出刀的时候是否问心无愧。
终究是要来的,老子索性就孑然一身,坦然以对了。
老子这一生有憾,但无悔。
来吧!来!来!”
盏茶时间过后,年迈难复当年之用的王志刚倒在血泊里,望着转身踉跄离去的慕容复仇的背影。
“小辈,你已大仇得报,今后将何去何从?”
“既已入江湖,此生也只能在江湖活到死。”
“那你愿不愿意做个大侠?真正的大侠。”
“像您这样的吗?我不确定。”
说完白衣青年已走出门外。
弥留之际的王志刚喃喃自语:“也好,也好。唉,这狗日的江湖,再见,再也不见。”
只听见茶馆中,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摇头晃脑的高声道: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江湖啊,唉。
各位朋友,各位乡邻,各位客人,评书《那逝去的江湖》今天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这几个月已经把我所知的江湖故事掏空了,在下要闭关修养一番,有所得的话再跟大家聊聊。”
“原来当大侠这么苦吗?我还以为只有快意恩仇呢?”
“罗迹啊,最后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太好啊,王巨侠好惨啊,但是挺符合逻辑的。”
“小子,你赔老子理想中的江湖,嘤嘤嘤,江湖咋就是这样的呢,一点也不浪漫,不热血,不正义。”
“那个大侠的形象怎么菲斯?怎么傻富富的呢?那个坏银怎么能是玉素临轰的呢?”
。。。。
“啪!”
看着茶馆里陡然的一片喧哗,罗迹拍了一下惊堂木,顿时一片安静。
罗迹清了清嗓子。
“诸位老少爷们,不管你们期待的江湖是什么样子,浪漫也好,自由自在也好,热血正义也好。实际的江湖就是这样的,无始无终,善恶难辨,弱肉强食,朝不保夕。
或许夹杂着你们所期待的桥段,但是都被湮没在血与火的残酷之中。
像结尾这一篇,如果王志刚当年没有擅自出手,擅自行使属于当年那个王朝的执法权,而是把搜集好的证据交予官府,然后由官府出面惩罚慕家,一切都将是另一种结局。
虽然那样的话,故事就没那么的喜闻乐见了。
江湖就是这样了,各位细品,小子先行一步。”
说完,罗迹走向茶馆侧门。
刚从侧门出来的罗迹,陡然停下脚步。拐角处一劲装男子倚着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很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
“罗迹,十九岁,诸夏盟道院东昌城分院-劝退生,讯息组织青鸟-前成员,疑有脑疾。如今混迹各个茶馆酒楼。
啧啧啧,信息有误啊。十九岁的灵动期,东昌城道院舍得开除?而且少年老成稳重,一点不像脑子有坑的人呀。”男子意味不明的说着,调侃着。
陌生的人,修为不明但至少比自己强。而且有对自己专门的调查过,意图不明但不像是要对自己不利的样子。
“我是罗迹。
年轻时不羁放纵爱自由,被道院扫地出门,毫无怨言。后来为了生计加入青鸟做了两年学徒,因为某些原因,身体背不动梦想就辞职了。
承蒙阁下关注,不胜惶恐,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罗迹礼貌的向陌生人拱手道。
“哈哈哈哈,年轻时?小子,我感觉被冒犯了呢。
嘿嘿,你大可不必紧张,本人张之一,我认识青鸟卢主管,也是他向我推荐了你。此次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并无歹意。”
谁特么紧张了?我没有,不是我。
“当初有幸蒙得卢主管赏识,给口饭吃,小子也非常感激。张先生一路从城里赶来,我们到茶馆边喝边谈。”说着罗迹前面领路。
“好说,好说。我在门外听了许久,对小兄弟越发有兴趣了。”张之一笑眯眯的说到。
这话听的罗迹一阵恶寒。死变态,说话一点不讲究!
“话说,以罗兄弟的年纪,修为和口才,在城里也可以混的不错,为何来着偏僻的城郊给这些泥腿子说这,嗯,什么书?”张之一好奇的问道。
“评书,算是卖艺的一种。小子这点修为在城里算不得什么,远远赶不上张先生。
先生也知道,城里人大都见多识广,小子这点从旧书上习得的故事也吸引不了城里人。在这城郊还能混口饭吃。”罗迹边走边说。
“罗兄弟讲话一点不像十九岁的年轻人哟,老气横秋的。
你这个年纪就得有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冲劲,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呢。”
“谢张先生教诲,小子确实也时常有这样的冲动,可一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小子就退缩了,只能在这城郊混日子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间歇性的雄心壮志,持续性的混吃等死就是说的小子这种人。”罗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到。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罗兄弟真是个妙人啊,难怪卢主管当初那么看好你,至今仍为你的辞职可惜。”
“王老板,二楼雅间运河苑给我上最好的茶。”进了茶馆,罗迹朝着茶馆老板喊了一声。
“得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