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毫不示弱地吼回去：“几箱子破书有个屁用？！能当饭吃？！你在军中能平步青云受到重用，还不是我娘家先拿钱给你铺垫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敢忘恩负义了是吗？！”

唐无忧在一旁椅子上吃着蜜饯、喝着茶，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夫妻吵架，想看看他们到底会吵出什么花样来。不能怪她八卦，他们唐家男人虽都习武，可个个都是宠妻模范，她可从来没见过夫妻吵架，所以忍不住十分好奇。

一偏眼，却见南溟站在大厅门口正笑呵呵地看着她，一口果核差点呛进嗓子里。

南溟见她已经发现自己，遂笑眯眯地走进屋中，来到她身边，恭敬地笑道：“夫人，王爷见您许久未归，十分担心，特遣奴才来接您。没想到您正看戏看得热闹呢，王爷知道您因此忘了回府，定然也会谅解的吧？”

唐无忧心下一虚，本来还想赖着不走，多看一会儿热闹，听他这么一说，遂想起宸王如果知道她看热闹看得忘了回去，肯定要收拾她。只好瞪了眼一脸狐狸笑的南溟，乖乖跟着他走出大厅。

舒蓄与陈氏还吵得不可开交，仆人们也不敢上去劝说，唐无忧便也没跟他们告别，上了南溟带来的马车，老实回王府去了。

***

回到王府，已近子时。

纱儿见她完好无伤地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让小厮去通知薛厨子把做好的晚饭再热了送过来。

宸王已经吃过晚膳，还是陪着唐无忧又用了一点肉粥。

吃完饭，唐无忧一脸兴奋地用手语给宸王比划在舒家看见的主母和小妾斗智斗勇、舒蓄和陈氏夫妻吵架。

宸王看着她一通绘形绘色的表演，好笑地道：“这在宫中都是些妃嫔们惯用的小伎俩，你若喜欢看热闹，有空我带你潜进宫里围观。”

唐无忧忙摇摇头，她对宫城还是满怀敬畏之心的，不像宸王这般肆无忌惮地来去自如。万一因为看热闹被人发现，给宸王惹事就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宸王照例在天未亮时起床更衣，准备洗漱一下稍用点心，便进宫上朝。现在皇帝的龙体愈发不好，朝会上大多数时间也就是坐在龙椅上，神情恹恹地看着满朝文武奏报事务，真正理事决断的是站在龙椅下首的宸王，所以他是万不能缺席朝会的。

虽然宸王说过唐无忧不必早起伺候他，但她还是每天在他起身时便拥着被子坐起，迷迷糊糊地看着纱儿服侍他更衣。

因避着男女大防，小厮送洗漱用的热水过来，也只是搁在外间。宸王常说要再买几个丫鬟，但王府里处处都有秘密要守着，要防着别人安插眼线进来，所以能知根知底、忠实可靠的丫鬟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今日早上，送热水进来的除了小厮守仁，竟然还有一个女子。唐无忧听见女子首饰环佩叮铃作响的声音，和宸王有些不悦的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忙跳下床，迅速穿好自己的衣物，随便拢了一下长发，在背后扎了一个马尾辫，从屏风里探出头去看进来的人是谁。

红木雕花的锦绣屏风外，宸王坐在椅子上，从容地让小厮为他用浸过热水的布巾净面。对面不远处站着一身粉嫩衣裙、满脸局促羞赧的舒琦琦。

舒琦琦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低着头，小声地说：“王、王爷和表姐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我、我见王府里没有丫鬟，连表姐身边也就是一个丫鬟，着实是委屈表姐了。”

她顿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猛一抬头，看着面前身着朝服、威严俊朗的宸王，红着脸大声道：“我……我愿意给表姐做丫鬟，一辈子伺候您和表姐！”

她本就是个纤瘦美人，这些日子虽然削减了些，但更显得脸盘小巧玲珑、身子娇柔妩媚，此刻一脸殷切的神情，无论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

可宸王偏偏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从小生长于深宫之中，太清楚许多阴险肮脏的心思，都是这样掩藏于绝世美好的外表之下的。

舒琦琦毕竟是唐无忧的亲戚，他就是不喜欢，也会给唐无忧留面子，遂道：“后院的事本王不管，问你表姐的意思吧。”然后便起身出门去了。

舒琦琦痴痴地望着宸王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唐无忧，面上是一副期期艾艾的表情，看着十分可怜。

唐无忧苦笑，示意纱儿翻译她的手语：

你好好的将军府小姐不当，当什么丫鬟呀？快别闹了，舅妈才历劫归来，昨晚还跟舅舅吵了架，此刻心情必定不好，你还是早点回去陪她吧！

“不！我不要回去！”舒琦琦突然双手捂脸哭了起来，“当初我从那土匪窝里逃出来，扔下我娘自个儿在那里受罪，我娘一定很生气、很恨我！我……我没脸去见她呀！”她走过来抓着唐无忧的手，哭求道：“表姐，你就行行好，让我在这躲几天吧！给你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呀！”

她这么一说，唐无忧也不忍心硬赶她回去，便比划着道：

你先在王府里住吧，我让我娘去舅妈那里探探口风，舅妈若不生你的气，你便回去。王府里有许多禁地，不可乱闯，你好好呆在客苑，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衣物用品给你。

纱儿将手语悉数翻译给舒琦琦听，舒琦琦立即摇头，搂住唐无忧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道：“表姐，我好怕，王府这么大，又都是些男人，万一有坏人怎么办？求你了，让我跟你在一起吧！我当丫鬟伺候你！”

唐无忧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她如此伏低做小，便点头比划道：

旁边有个院子空着，我让人打扫干净，你先住那里，离得近些，互相有个照应，便不用怕了。白日里跟我在一起，晚上会有武卫在院子内外站岗，一有异动立即可以保护你。

纱儿虽然把这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了舒琦琦，心里却十分忧虑。也就是她家这个大小姐从小跟在唐将军身边上战场，不懂深宅后院女子争宠的心思伎俩，才会看不出来，这表小姐哪里是要做丫鬟伺候唐无忧，分明就是想借机接近宸王爷。

她这做丫鬟的也不能替主子做主，只能多留个心眼，以防自家傻乎乎的小姐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