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唐无忧猜测的那样,万通钱庄和金海当铺都是替太子倒腾银子的店铺,幕后的老板便是冯亦顺。
而且,秦达仕还给他们招供了一个惊喜。
这日朝会上,王公公照例站在皇帝的龙椅旁,唱了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他的话音还未落,丞相秦汇蹭地一下蹿到御殿中央,跪地便开始大嚎:“皇上!臣有事!臣有冤情上奏!”
皇上和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他说的无非是他儿子秦达仕夜闯公主宅院一案。遂在心里埋怨宸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给秦达仕个教训就结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让一朝的丞相太难堪不是?
他这个儿子向来会办事,这次怎么迂腐起来?
遂对秦汇道:“丞相有什么冤情,说吧。”
秦汇叩首谢恩,道:“谢皇上!臣昨日去刑部大牢看儿子,见臣的儿子被宸王殿下打得体无完肤,还听说,宸王殿下逼迫他承认贪拿了户部的银子!皇上,宸王殿下这是刑讯逼供,想要借机打压臣,滥用职权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跟宸王牵扯上的,这孩子去宸王府之前,也没跟他商量,否则他怎么可能允许儿子去招惹宸王?那就是个阎罗恶鬼,没事的人都能给榨出一身油,更别说他那个做了一堆混蛋事的儿子了!
但他儿子虽然混账,户部的银子是绝不会伸手拿的,因为他们丞相府家底殷实到旁人无法想象,他也从未限制过儿子花钱,他儿子根本不缺银子,何必去犯那个险呢?
这宸王硬要把他儿子和贪污联系在一起,目的一定是打压自己!哼,他就当着皇帝的面把这事捅出来,不信皇帝会纵容皇子擅权!
皇帝听了丞相的话,果然恼火,转向宸王,怒问道:“宸王,这是怎么回事?!”
宸王气息沉稳,拱手对皇帝行了一礼,淡淡地微笑道:“父皇,秦相怕是误会了。儿臣并没有诬陷秦达仕贪墨银子,而是在调查他是否牵涉到户部尚书冯亦顺谋反一案。”
“什么?!”
此言一出,皇帝脸色大变,满朝文武皆是惊呼出声。
冯亦顺更是双膝一软,险些直接跪地,被身边的户部侍郎扶了一下,才堪堪迈出队列,走到御殿中央,在秦汇身后跪下,老泪纵横地喊冤。
宸王看着他,笑道:“本王既是把这话说出口,又怎么会冤枉了你?”
他转脸朝向皇帝,拱手作揖,道:“父皇,请容儿臣让人把证据呈上来给您一观。”让你开开眼界。
皇帝煞白着脸,颔首准了。
宸王出了御殿,须臾,领着手中捧着一个衣匣的南溟回来,立到原位,亲自动手拿下那个衣匣的盖子,露出里面明黄色的龙袍,道:“父皇请看,这是儿臣派人在冯亦顺名下的农庄里搜出的伪制‘御袍’!”
满朝文武又是一阵哗然。
冯亦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炸裂!那处庄子被宸王发现了?怎么会?!难道……是秦达仕说的?!这个白痴,把这种事往外说干什么!
宸王又令八个天极营武卫堂而皇之地从御殿外抬进来一把金光灿灿的龙椅!
“父皇,”宸王恭敬地道,“这是从农庄中搜出的伪制‘御座’!虽说是伪制的,儿臣也不敢怠慢,派人用八抬大轿,一路从农庄抬回皇宫里,并派天极营武卫沿途护送,期间无人敢染指半分。”
皇帝瞪大眼睛,已经气得说不出来话了,只扶在御座两侧的手狠狠抓着御座的扶手,关节泛白,手背暴起青筋。
宸王见了,忙关切地道:“父皇,您还好吗?要不今日便到此为止,等容空了,儿臣私下里跟您慢慢说?”
皇帝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指着御殿之中跪着的冯亦顺,手颤抖了许久,没说出话来,又指向宸王:“还有什么?!你今日都一并道来!让满朝文武看看这等奸佞小人是如何不忠不孝、觊觎朕的皇位的!?”
宸王只好应道:“是。儿臣的人回来禀报说,冯亦顺在那农庄里,照着乾龙宫的形制,建了一个缩小规模的‘皇宫’。冯亦顺还养了许多姬子假扮妃嫔和宫女,闲来无事就邀请冯亦易和秦达仕去那农庄,效仿古代的昏君,体验酒池肉林等享乐。”
这话说完,皇帝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红,最后干脆两腿一蹬,背过气去了。
于是朝会也不用开了,文武百官乱哄哄地吵嚷着宣御医、请皇后,折腾了许久,把西岭请来施针,总算才把皇帝救回来。
皇帝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断断续续地道:“杀……杀了……杀了冯亦顺!!!”
冯亦顺是皇后的侄子,皇后当然得护着,急忙道:“皇上,您消消气,这事还没调查清楚,怎么能先杀人呢?”
皇帝缓过起来,精神好了一些,气得推开皇后,骂道:“你!你给朕滚!你们冯家出的好人!觊觎朕的皇宫御座不算,还想要酒池肉林?!太子将来若继承朕的位子,就要这般当皇帝吗?!”
皇后也气恼了,道:“皇上您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太子怎么会跟冯亦顺一样呢?那是您的龙种啊!”
“你闭嘴!”皇帝怒道,“他不是朕的龙种,是你们冯家的孽种!!!”
皇后遂开始嘤嘤哭诉起来:“好啊,不是我们冯家帮您拿天下的时候了!您嫌弃妾身就算了,怎么能嫌弃宓儿呢?”
皇帝见皇后哭了,语气缓了下来,但仍然十分气怒:“朕让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让冯家干涉了这么多年朝政,朕不欠你们冯家的!”
言外之意,她若胡搅蛮缠拦阻处置冯亦顺,兴许皇后之位不保。
皇后心中震惊,表面却不敢表现什么,只拿眼睛在帕子后面睃着在皇帝榻前伺候的西岭。
皇帝的病情因为西岭的医治减轻不少,最近变得愈发喜欢听西岭进言。
西岭接收到皇后的眼神示意,遂道:“皇上,您不宜再为这等佞臣生气上火,这些事还是交给刑部去操心吧,龙体要紧。”
这话皇后还算满意,人交到刑部,总归不会立刻被杀头,审讯朝廷命官的过程繁琐漫长,能给冯家容空想办法。
皇帝叹了口气,对榻旁一个年轻的内侍道:“梓鸫,你去把孙明律叫来,还有看看户部还剩什么人能主事,也叫来。再让舒婕妤过来榻前伺候。”
那名叫梓鸫的内侍立即应了出去。
皇后面色一僵,传旨不让她的王公公去,还当着她的面传舒琦琦那个小贱人来伺候,这不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遂连礼都不行,甩了下帕子,领着王公公走了。
皇帝气得呼吸急促,愤怒地嘟囔着:“无法无天!一个个的……”
“皇上,莫生气。”西岭忙为皇帝头顶的穴位施针,以免他又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