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爷!”
“是宸王爷!”
“宸王爷来了!”
随唐无忧来的黑甲武卫什长最先认出宸王,忙带着手下们拱手给宸王行礼。唐家子弟们早就在宸王之前到来时行过礼,此时只是按规矩站着。
灾民们一听说是宸王本人亲自到来,又见廊下站着的男人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周身一股天生威严和雍容贵气,不由自主便纷纷下跪行礼,口中喊着王爷千岁。
宸王面上带着从容淡泊的笑意,踱步至愣怔的唐无忧身边,轻声训斥道:“又做这种冲动的傻事。”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从她手中拿过那只喝光了粥水的碗,亲自拿起粥锅中的大勺,往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粥汤,学着她的样子,仰首悉数饮下。那动作恣意优雅、矜贵洒脱,仿佛饮下的不是粥棚里粗劣的粥汤,而是皇宫御宴上最奢侈的琼脂玉液。
众人全都看傻了,身为皇帝亲子、金枝玉叶的宸王爷,竟然会跟灾民喝同一个锅里的粥水?!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突然大哭出声,道:“吾等有罪啊!吾等竟然听信小人之言,怀疑宸王爷救吾等活命的居心,吾等有罪啊!”
那些跟着唐无忧来的灾民们也都从傻愣中回过神来,纷纷匍匐在地,口中喊着吾等有罪、求宸王爷宽恕,连原本在院子中排队领粥的灾民都不由自主跟着跪了下来。
宸王饮尽碗中粥汤,将碗交给身边的小厮,淡淡地道:“都起来吧。你们有什么罪过?连日来饥病交加、流离失所,心中恐慌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要当心别让自己的恐慌被歹人利用了,诓骗你们去跟随闹事,等水灾过去,等待你们的不是回归生活的好日子,而是连累家小的牢狱之灾啊!”
灾民们纷纷点头应是,有的还愧疚得泣不成声。
一个年龄较小的男孩问道:“王爷,我们真的还能过回好日子吗?”
宸王走过去,亲自把他扶起来,温和地道:“本王肯定地告诉你,能!圣上仁德,受上天眷顾,我们都是圣上的子民,只要是忠君爱国之人,纵然眼下有些磨难,老天也一定会让他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众人闻言,都安心下来,对度过这次洪灾更有信心,纷纷呼喊着恭祝宸王千岁、皇上万岁。
宸王再次让灾民们都起来,领过粥的便让他们散去了。唐延领着唐家子弟继续给来领粥其他灾民发粥,用的一直都是刚才那口唐无忧和宸王盛饮过的粥锅。
至于那个造谣的男子,黑甲武卫们会押他去宸王府里的地牢,等待他的将是一套完整的刑讯审问,让他把知道的阴谋尽数吐出来。
唐无忧被宸王揽着进了屋中,守门的黑甲武卫立即将门板关严,将她的丫鬟们都关在了门外。这大热天的,屋中居然连窗子也没有打开,只在角落里放了两个冰盆稍降热气。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更加惊讶的发现,主位上居然坐着一身黑甲武卫装扮的皇帝!!
她忙跪下行礼,心里明白宸王刚才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替皇上歌功颂德的话。
皇帝半倚在铺着软垫的椅子里,消瘦的身架子穿着魁梧的武卫衣甲显得有些松垮。但他精神不错,神情放松,不似在朝堂和宴会上那般端着身份,和蔼地笑了笑,道:“宸儿,你的这个丫头有趣。知道有人诬陷你,便亲自喝粥试毒,拿自己的命来证明你的清白。如此忠贞赤心,难怪得你喜欢。”
又对唐无忧道:“你起来吧!”
唐无忧起身,规规矩矩地走到宸王侧后方,站在一直恭立着的南溟身边。
皇帝叹了口气,对宸王道:“你说的对,朕还是得亲自出来走走看看。”
宸王面上尽是恭敬而感动的神情,道:“劳烦父皇亲自出宫,是儿臣的罪过。”
皇帝又道:“你不要怨恨那指使御史弹劾你的人,你比你的兄弟们优秀太多,他们会担心得胡思乱想也是自然。且以他们的见识,无法理解你拿自己府中银子救济灾民的做法,见你得了民间赞誉,嫉妒之心也是有的。”
宸王恭敬地俯首,道:“只要父皇明察儿臣的拳拳报国之心,儿臣在所不惜。”
唐无忧这才明白,原来是朝中有人弹劾宸王,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旁边站着的南溟,以眼神问他是怎么回事。
南溟用口型无声地道:
早朝上有人弹劾王爷救济灾民是居心不正,骗得好名声后便想在粥锅里下毒,毒死灾民们一劳永逸。
唐无忧无声地咋舌,这想法也太狠毒了。若不是今日碰巧让她遇到那带着毒药的男子,真被他煽动灾民闹事、趁机把毒药下到粥锅里,今日宸王这场官司可就说不明白了。
不过,宸王居然能说动皇帝亲自出宫来安民坊查看实际情况,也着实是了不起。
那边老皇帝又道:“宸儿,你是个有才德的,只可惜不是嫡出。但若能娶一位血缘高贵的王妃,便也算能平衡一二。朕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谁更适合做储君!”
唐无忧听得心里一紧。
平衡一二?与什么平衡?是与太子的身份平衡吗?
放眼当今大玉,血缘最高贵的除了皇室朱家便是皇后的冯家了。
皇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宸王肯娶一位冯家的女儿,他便会把皇位传给宸王?
宸王对皇位是志在必得,她知道。
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位置筹谋,如今便只要他一句话,答应娶一位冯家的女儿,皇帝便会偏心于他,想法立他为太子!
这么大的诱惑,他动心了吗?
唐无忧暗自握了握拳头,如果宸王答应皇帝的要求,她这个没过门便被下堂的王妃就识趣地回唐家改嫁!还要把他送给她的那些金银财宝都卷走!
宸王的眸色一如往常般黑暗深沉,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对皇帝道:“父皇谬赞了。儿臣自小受父皇和母后教诲,最懂规矩,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且父皇您给儿臣指婚的这位王妃可是个小醋桶,儿臣若真的再娶,非得后院起火、鸡犬不宁不可!”
一番半开玩笑的话,逗得皇帝大笑起来,气氛立时转变得轻松。
皇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无惋惜地道:“也罢。生在皇家,钟鸣鼎食,本就是莫大的福分了。朕只盼着你们兄弟能恭亲友爱,日后互相扶持,才保得我大玉长治久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