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苍等十几个黑甲武卫中的功夫好手联合攻击宇王,而宇王在应对的时候,还能游刃有余地注意唐无忧的状况,可见他的武功水准之高,不在宸王之下。
唐无忧闻言,回头又看了几眼北苍他们与宇王交手的状况。
北苍和两个副手作为主力与宇王正面交战,刀光锋芒中互相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轮番攻击宇王的要害部位,攻势迅猛而凌厉,令人应接不暇。
其他十几个黑甲武卫则是伺机从背后死角偷袭宇王,角度刁钻,力量也不容小觑,一旦中招,非死即残。
然而就是在这样凶险的境况下,宇王却好像有神灵相助一般,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捕捉到黑甲武卫之间配合不妥的空隙,就在那不足一瞬的机会之中,招式收发如行云流水,在击伤黑甲武卫的同时,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北苍他们武功虽是上乘,但面对宇王,能做的只是暂时将他拖住。
唐无忧眼见着宇王撂倒一个又一个的黑甲武卫,遂毫不犹豫地拉起木嬷嬷往积雪深厚的树林里逃去。管他如何说她是蠢货,逃命要紧,她可不信自己落到宇王手里能得什么好处!
她上次随宸王一同来祭扫唐家墓园的时候记得路程和方向,这里距离皇陵应该已经不远了。只要她能坚持逃到皇陵庄子的范围内,就能遇到守陵的护军,可以帮她去向宸王求救!
此时的唐无忧还不知道,皇陵御庄之中,守陵护军已经悉数叛变,将来参加祭祀的各位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监禁在各自寝院中不得出入。
护国公萧云是个有骨头硬的忠臣老将,不把这守陵护军放在眼里,硬闯到寝院门口,指责他们是不是要谋逆,结果被守陵护军兵丁们一拥而上打成重伤。
萧云的几个儿子都是军中猛将,闻讯立即炸了,领着各自的随从亲兵与把守在他们寝院外的守陵护军打了起来。
其他武将和王公的寝院私兵护从也与关押他们的守陵军多有冲突,夜幕中的皇庄御苑逐渐开始变得不平静,喧嚣得令人心慌恐惧。
身披黑布斗篷的老皇帝被两个守陵兵架着双臂,在夜色之中连拖带拽地往皇陵方向的山林里走。越走,越能感觉到阴森寒冷的陵墓死气,老皇帝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同样披着黑布斗篷的冯盈春回头看了看他,眼中有着不舍和怜悯,对走在身边的朱宓道:“你父皇走不动了,让他歇歇吧。”
“要死的人了,还歇个屁!”朱宓想也不想地拒绝,“等会儿他进了坟墓让他歇个够!”说罢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去了前面,借着小厮提着的风灯赶路。
旁边的护军统领也道:“娘娘,宸王爷带着天极营不知道跑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咱们得趁他不在赶紧把事情办妥,不然若拖到宸王爷回来,以天极营的战斗力,我们守陵军未必抵挡的了啊!”
冯盈春心里也是做贼心虚的,闻言便沉默下来,只不舍地回头望向老皇帝佝偻的身躯,却被他的眼神吓得险些跌倒。
老皇帝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冯盈春,在暗夜幽灯中反射着愤恨的光芒,只是口不能言,身体也不由自己做主,否则早扑上来咬上这个要害死他的女人一口。
通往祖龙埋骨之地的山路崎岖难行,每次有皇帝驾崩入陵时,朝廷都要大兴土木,临时修建一条宽阔的御道供灵柩通过,待葬礼结束,再将御道毁去,重新填土植木,只留一条供护军巡逻的小道,以防有人探查到陵墓位置,行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朱宓等人带老皇帝和几十个护军兵丁无法骑马,只得步行上山。朱宓一边骂骂咧咧地支使小厮和兵丁砍掉前方阻路的枯枝草杆,一边催促着冯盈春和架着老皇帝的两个护军兵丁赶路。
老皇帝脚上那双价值连城的真丝缀玉明黄龙靴已经被泥泞雪地中的乱石磨破,双脚冻得由生疼到发麻,再到毫无知觉。他心中此刻悲痛又愤懑,养了这么多年的皇长子,宠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今夜要一起置自己于死地!而自己其他的儿子又在哪里?!他能指望谁来救他?!
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很快揭晓,当守陵军统领在火把的光亮之中转动机关,打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厚重皇陵石门,老皇帝在石门后的石砌甬道中看见了被护军兵丁押着的朱安、朱宝两个小儿子。
同样被绑起来押着跪在地上的还有瑟瑟发抖的虞嫔。
一旁的朱宓残酷地笑道:“父皇,你不是最喜欢这两个小犊子吗?就让他们陪你上路吧!还有你钟爱的虞美人,你到阎王面前去给她讨个皇后封号吧!哈哈哈哈!”
老皇帝看着两个被吓得哭都不敢哭的稚龄幼子,浑浊的老眼中终于流下泪来,突然猛地一甩胳膊,挣脱了两个架着他的守陵护军兵丁,扑倒在朱宓脚边,一双干枯的老手死命地拽住朱宓的华丽袍袖。
朱宓嫌恶地一脚踢开老皇帝,道:“干什么?!现在想求我了?你是不是想说,要把皇位传给我,让我放了他们?!晚了!今天你和他们都得给本殿死!!”
那两个原本架着老皇帝的兵丁遂跑过来重新将老皇帝架起,与押送虞嫔、朱安和朱宝他们的兵丁一起领着朱宓和冯盈春往陵墓深处走去。
***
皇陵山区三十里外的雪松林中,唐无忧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扯着踉踉跄跄的木嬷嬷,拼命往皇陵方向跑。
仪仗着从小练武的好身体和好目力,她一个孕妇在黑夜的树林中跑得甚至比木嬷嬷还快,一路左躲右闪地绕开挡路的树枝枯木,向前狂奔。
借着雪地反映的夜空星光,她回头便能看见一个远远飞来的白色身影,那是一边被北苍他们拖着,一边还能来追她的宇王。
她是怀着孩子不能动血运气,不然早提起轻功带着木嬷嬷从树上飞逃了。
兵刃相交的鸣金声中,宇王清冽的嗓音从背后远远传来:“别逃了,小心动着胎气。我不过是带你去见你的男人,请他在太子继位的问题上通融一下,又不会伤你,你何必逃得这么累呢?真真是个蠢货。”
他的声音轻松随意,甚至完全没把身边攻击他的黑甲武卫们放在眼里,似乎只是在打着玩。
唐无忧心里很清楚,宇王身上是有皇家子孙特有的龙气的,而且他掌握龙气的熟练程度不下于宸王。可他与北苍他们交手至今,一直没有动用过龙气,也就是说他连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使出,如今看似被北苍他们拖住,放任她逃走,完全是在耍她取乐!
唐无忧此刻又再郁闷自己不能发声说话,不然非一边逃一边狠狠臭骂一顿宇王才好,这个心里扭曲的变态!
“好了,筋骨活动得差不多了,该好好赶路了,不能让母后久等。”
宇王的声音突然在唐无忧耳边响起,惊得她回头一看,刚刚还在远处只能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的宇王,不知何时已经近的离她不到一尺,连洁白发丝上夹杂的雪花都能看清!
而余光中,远处已经不见北苍和天极营武卫们的黑色身影,只有大片倒伏的树木和夜空中升腾而起的一团巨大白烟!
唐无忧心中一沉,宇王用了龙气,北苍他们恐怕已经……
心思转闪间,宇王一只白皙若雪的手已经从素白的僧袍衣袖中伸出,向唐无忧的肩头抓来。
唐无忧一咬牙,她决不能落在宇王手中,成为太子和皇后牵制宸王的累赘!
遂将木嬷嬷往旁边雪地中一推,稍一提气,脚下步法腾挪,躲开宇王抓手的同时,右手抽出匕首向前一划——
白色断发飘落在雪地上。
宇王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大片嫣红的血花在胸前洁白的衣襟上铺开。
他的目光冰冷下来,抬头看向唐无忧毫无犹豫远远逃走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是我闲散了,竟然有心陪着你玩耍胡闹。你毕竟是朱宸的女人,又怎会对我有片刻仁心?”
遂提气飞身而出,几个疾速飞跃便像鬼影般欺近唐无忧身侧,一边伸出手去抓唐无忧的头发一边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哈哈!朱宸,江山和爱人,你会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