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两天以前,唐无忧在穆枫楼二楼卧房的大床中午睡,木嬷嬷和纱儿她们一边做着手里的绣活,一边守着她。
一楼的小花厅里,宸王将一枚白玉雕刻的虎符推置到唐延面前,道:“这枚虎符可以调集守护京师的龙卫军,后日卯时御驾出发去皇陵之后,你便从龙卫军中调拨三万兵士,秘密前往皇陵护驾。记着,务必要在亥时晚宴结束之后再抵达皇陵。”
唐延应是,伸手拿起那枚代表着巨大权力的虎符,严肃谨慎地收入怀中。
宸王又对坐在一旁的唐建道:“皇上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四叔,你可拿捏好分寸,不要令本王失望。”
唐建轻声笑道:“放心,我必定会在皇上最绝望的时刻赶到救驾!”
唐延稍有担忧地道:“留无忧一人在王府没问题吗?他们必定是想用无忧牵制你的。”
宸王颔首道:“我会将北苍和天极营最好的武卫留下保护她,如无意外,她不会参与到此事当中。”
唐建似笑非笑地看着宸王,道:“若有意外,王爷又当如何做选?”
宸王立即道:“我既然已经将救驾的首要功劳让给你们,正是有此考虑。无忧若有危险,我必亲自营救。”
唐建一拍桌子,道:“好!就冲你这句话,在下豁出命去也会助你达成所愿!”
宸王却皱着眉头道:“你轻一点!无忧在楼上睡觉呢!别吵到她!”
唐建:“……”
唐延:“……”
宠老婆也该有个限度吧喂?!
来自娘家人的内心呐喊。
***
棺椁之中的老皇帝是绝望无疑的。
随着药物失效,他的下颚和身体终于逐渐能够自主活动,忙在全然的黑暗中坐起身,摸索着去推头顶的棺盖,结果当然是推不动的。
耳边传来虞嫔隐忍悲痛的哭泣声,老皇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朕的错,没有早点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是朕连累了你和你的儿子们!可怜你们正是大好的年华!唉!”
虞嫔哭得更大声了,在黑暗中伸出手去寻找,摸到老皇帝的衣袖,倾身凑过来,哽咽着道:“不!妾身能够陪着皇上,自是无怨无悔!只是妾身那一对年幼的双胞胎儿子……怕是……怕是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呜呜……”
老皇帝无力地靠在棺壁上,仰面悲叹道:“若是上天能够再给朕一次机会,派下神兵天将救朕重回人间,朕必定要让这些逆子反贼碎尸万段!为朕的幼子报仇雪恨!”
他的话音刚落,随着“吱嘎吱嘎”几声木头的磨蹭声响,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震动,紧接着,棺盖被人抬起一条缝隙,有火光从外界映射进来!
亮光之中,一个黑影朝里面探望,然后激动地大喊道:“是皇上和虞嫔娘娘!他们还活着!”
紧接着棺盖被全然掀起,唐延、唐建和数名龙卫军兵士一起将老皇帝和虞嫔扶持出了棺椁,又扶着他们踩在跪地的龙卫军兵士的后背上,缓缓走下铺着玉石砖块的地面。
“呃啊……”老皇帝一声喟叹,虚脱一般地坐在兵士不知从何处搬来的椅子里,看着周围纷纷跪倒的龙卫军兵士,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又重活了一回!
唐延跪在皇帝脚边,俯首大声道:“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责罚!”
唐建也道:“微臣来迟!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责罚!”
老皇帝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朕责罚你们什么啊?!朕的性命是你们给救的啊!都快起来吧!”
唐延、唐建和龙卫军兵士们这才平身站起。官将们围在皇帝身边聆听圣旨,其余兵士们分散去打扫清理墓室和甬道内因打斗而造成的狼藉混乱。
皇帝转头去看了看虞嫔的情况,见虞嫔完好无损地跪坐在一张毯子上微微哭着,遂放下心来,又想起什么,颤声道:“朱宝呢?朱安呢?!朕的两个可怜的幼子如今可还在人世?!”
唐延忙道:“两位殿下安全无恙,只是受到些许惊吓,末将已经令人护送他们回皇庄,尽早寻来随扈的御医诊治,以免留下遗症!”
老皇帝遂松了一口,点点头,又道:“朱宓那狼子孽畜何在?!”
唐建惭愧地道:“微臣功夫浅薄,没能拦住皇长子殿下,他带着几个叛军冲出包围逃走了。不过,皇后娘娘还在。”遂叫人将皇后冯盈春带了过来。
冯盈春的头发、衣物已经十分凌乱,面上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全变花了,看得出是经历过一番逃亡和挣扎。她一见到老皇帝,便“噗通”一声跪在冷硬的玉石地砖上,哭着换了一声:“皇上……”
“你!你这毒妇!”老皇帝伸出一只枯手颤抖地指着她,对唐延他们道:“来人!把这毒妇给我押送到宫女陪葬的墓室中去!她不是说这陵墓富丽堂皇、让她十分羡慕吗?!朕就赐给她一间墓室,让她住个够!”
冯盈春当即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叫道:“不!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后!冯家不会放过你们……”
冯盈春一边挣扎尖叫着,一边被两个龙卫军兵士拽走了。这一位容颜美艳、身份尊贵的堂堂皇后,最终的结局便是被宝贝儿子抛弃、一个人在黑暗密闭的墓室中,冻饿而死。
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年,每当燕山山脉起风的时候,进山巡逻的守陵军兵士们仿佛还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风中叫喊:皇上饶命啊……皇上放我出去……
***
待皇帝被唐延、唐建和数千龙卫军兵士一路护送回皇庄行宫的时候,宸王已经带领天极营武卫和两万多龙卫军将整个皇庄的控制权重新夺回。叛乱的守陵军官兵被杀的杀、抓的抓,只待稍后有工夫时一一按罪行审判。
行宫门口,宸王双膝跪地,口称救驾来迟,请皇帝降罪。
老皇帝指着他斥责道:“宸王!你总领内外防务,又是专职负责此次祭祀的秩序和安全,结果却差点让逆贼害死朕!岂非不是玩忽职守?!”
宸王状似驯服地应道:“父皇教训得是!晚间儿臣接到密报,有一伙儿山匪出现在皇庄之外,儿臣唯恐危及父皇安全,所以才带人前去剿匪,岂料竟是朱宓的调虎离山之计!儿臣发觉此事不简单,这才急忙请龙卫军前来支援,破了朱宓阴谋!这都是因为圣上实乃真命天子,洪福齐天,才能得天相助,逢凶化吉!”
此番高帽一戴,好言一捧,又将罪过都转移到朱宓身上,老皇帝瞬间被宸王绕蒙,忘了责罚降罪这回事,隧道:“罢了,你也算功过相抵,起来吧!”
一群人遂簇拥着老皇帝回到行宫寝殿,老皇帝让人将虞嫔和朱安、朱宝兄弟都请过来,今晚都在他的殿中歇息。
又让唐延拿着他的御用宝剑,带领数千龙卫军兵士围绕把守在寝殿门口和四周,让人在寝殿中点满明亮的宫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能暂且睡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