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满肚子的槽点,苏漫还是垂着头跟在苏老夫人身后进了大殿。
仍旧是方才的那间偏殿,天顺帝这会儿已经在偏殿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皇后笑吟吟的在软榻的另一端坐了,这才柔声吩咐婢女给苏老夫人搬了锦杌过来。
苏老夫人躬身谢过,这才侧着身子坐了下来,而苏漫则是垂着头站在苏老夫人的身后。
天顺帝笑着与苏老夫人说了些家常,可是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苏漫。苏漫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舒服极了。
皇后似是也觉察到皇帝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直白,便笑着说道:“咱们在这说话,苏姑娘定是会觉得闷,倒不如这样,我叫丫头带了她去后面御花园里走一走,便得听咱们说话无聊。”
出去?
苏漫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开玩笑,这宫里的贵人多如牛毛,谁知道她会撞见哪一个,万一人家赏她个一丈红,她岂不是就了。
不去不去。
可是,苏漫悄悄抬了眼眸瞥了对面那笑得色眯眯的皇帝一眼,留在这里,更是叫人生不如死。
苏老夫人似是也有些犹豫,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季皇后似是看出了苏老夫人的心思,便笑着说道:“老夫人尽管放心,本宫只叫人领了苏姑娘在东侧转一转,遇到其他妃嫔避开就是了。”
苏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瞥了天顺帝一眼,只得勉强笑着回道:“那便麻烦娘娘了。”
季皇后笑着道了句无碍,便招呼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叮嘱了好一番,这才叫她领了苏漫出去了。
苏漫看这宫女穿衣打扮皆与其他的小宫女不同,便知道这宫女定然是季皇后身边得脸的。
玲珑引了苏漫一路往南边的御花园而去,期间笑吟吟的与苏漫说了些个规矩忌讳的。
这些苏漫也听冯嬷嬷与自己说过,知道这玲珑倒也是一片好心,便笑眯眯的向她屈了屈膝,道:“多谢玲珑姐姐指点。”
玲珑见了连忙避开,抿嘴笑道:“姑娘太客气了,这不过是婢子的本分。”
这御花园倒也不大,苏漫怕自己胡乱走会冲撞了谁,便就在东侧角落的凉亭里坐了。
玲珑原本也怕苏漫会到处乱走,见她倒是乖顺,倒也是松了口气,站在苏漫的身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御花园说是皇家的园子,可真说起来,比起苏家的园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苏漫百无聊赖的拖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池塘。
池塘里养着许多的锦鲤,五颜六色的倒也十分好看。苏漫正瞅着那游来游去的小鱼呆呆的出着神,便听到有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周兴,孤走得有些累了,倒不如去那亭子里歇一歇罢。”
苏漫听到这个声音倒还没什么反应,她身侧的玲珑却是猛的变了脸色,轻轻伸手拉了拉苏漫,低声说道:“苏姑娘,听声音是太子殿下过来了,您还是避一避罢。”
苏漫闻言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便就往凉亭外面走,想要从另一端绕过去,避开太子。
谁知道她们两个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那少年兴奋的喊了起来:“那不是玲珑吗,你不在母后身边伺候,怎么跑到这里来躲懒了。”
苏漫只觉得玲珑身形一僵,还未等她回话,便看到一个身量颇高的少年大步迎了过来。
那少年眉目开阔,年纪约莫有十六七岁,束发金冠,气度不凡。
太子似是也没有想到玲珑身边竟还有别人,看到苏漫的时候他也是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别开眼睛轻咳了一声,问道:“母后今日这是有客吗?”
玲珑见如今已经避无可避,只得微微退后两步,向着太子屈膝行礼道:“婢子见过太子殿下,今日娘娘召了忠勇伯府的老夫人进宫说话,这位就是苏姑娘。”
苏漫站在玲珑身后,也只得垂了头行了个福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似是有些不自在,眼神都没敢往苏漫那边多瞟一下,只干笑着说道:“姑娘不必多礼,原就是孤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苏漫闻言微微挑了挑眉,这太子倒也是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她再次屈膝,低低回了句:“殿下客气,臣女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殿下了。”
玲珑也紧跟着向太子行了一礼:“婢子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这便就回了,还请殿下自便。”
说罢玲珑便也就不敢耽误,引着苏漫便匆匆出了那凉亭,往景阳宫的方向去了。
太子转头看向那二人离开的方向,有些讷讷的问着身边的内侍:“周兴,方才玲珑说,那是谁家的姑娘?”
“爷,奴婢听着,好像是忠勇伯苏家的嫡女,苏大姑娘。”周兴弓着身子带着几分笑,“今日皇后娘娘召了忠勇伯府的老夫人进来说话,您忘了?”
太子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仍是讷讷的:“是了,母亲倒是的确与孤说过的,是孤糊涂了。”
苏漫再回到景阳宫的时候,天顺帝已然离开了,只剩下皇后与苏老夫人二人默然相对。
见到苏漫回来,苏老夫人便也无心再多留,跟皇后告了声罪,便匆匆出了宫。
皇后知道苏老夫人的心思,便也不多挽留,亲自将人送到了殿门口,又派了心腹的人将祖孙俩送出了宫。
送走了苏家祖孙二人,季皇后这才舒了口气,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玲珑面色复杂的走了过来,低声在季皇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将苏漫在御花园偶遇太子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讲给了季皇后。
季皇后听了,脸色先是微微沉了沉,继而又想起什么,低声问道:“你看着太子与那苏家姑娘如何?”
“娘娘,殿下一向是最守礼的,婢子看着殿下连眼神都没往苏家姑娘那瞥一眼,更不要说旁的了。”玲珑捂了嘴低低的笑道。
“嗯。”季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半晌才轻轻的叹道:“这男人一旦起了心思,若是不想个办法掐灭了,怕是天荒地老他都是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