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雍这般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的失礼了,纵是谢氏再如何满意面前这个少年郎,可见他如此毫不遮掩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的闺女,心里也是升起了些许的不快。
更不用说一旁的苏老夫人了。
当着这许多夫人太太的面,苏老夫人也不好做的太难看,只低低的咳了一声,强撑着笑道:“倒是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雍哥儿了,听说你如今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可都顺利?”
卫雍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也是有些羞赧,连忙收回眼神,径直向着苏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挂念,晚辈一切都好。”
苏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国公夫人林氏,笑道:“令郎是个争气的,比起我那几个孙儿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林氏原本还想着方才卫雍那反应会惹了苏老夫人不快,这会儿见苏老夫人似是并没有将刚才的事儿方才心上,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老夫人过誉了,雍儿哪能跟澈哥儿他们相比,澈哥儿如今都能跟着伯爷在辽东镇守了,我们雍儿真是拍马也难追上。”
苏老夫人半眯了眼睛,只淡淡的轻笑了两声,却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花厅里坐着的夫人太太各个都是人精,哪里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纷纷开口将卫雍夸赞了一番,眼神却是若有似无的瞥向一旁木着脸站着的苏漫。
苏漫是真的火了,这位定国公夫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她以为她这么做,自己就是钉在她卫家那块板上的钉子了?
苏漫这压抑了好多天的叛逆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如同那碰到了丁点火星子的炮仗,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苏漫在众位夫人满含深意的眼神爱抚中,猛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林氏的手中抽了出来。
林氏没有防备,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正想笑着问苏漫是怎么回事,却见苏漫木着脸向着林氏福了一礼。
“能得夫人厚爱乃是小女的福分,可是小女如今年幼,父亲兄长又皆不在京中,这府中的事情原本都应当是祖母与母亲做主。”
林氏不知道苏漫为何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些,连忙笑着再去拉苏漫的手:“你这孩子,好好的说这些作甚。”
苏漫却是微微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林氏伸过来的手。
林氏一把捞了个空,手臂便僵在了空中,半晌才尴尬的收了回去。
苏漫却似是没有发觉到林氏的尴尬一般,继续冷着声音说道:“只是如今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又身怀有孕,所以这府里的事情,小女也是要替长辈们分担一二的。”
谢氏知道苏漫这话后头的意思,连忙呵斥一声想要制止苏漫:“漫漫,长辈面前莫要胡言乱语,还不赶紧退下去,好生招待各府姑娘。”
苏漫抬眸瞅了谢氏一眼,谢氏被苏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寒,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了。
“夫人好意,小女心中明白,只是小女惭愧,怕是当不起夫人这一番厚爱”
“苏漫!”
苏漫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坐在上首的苏老夫人厉声低喝:“你母亲的话你没有听到么,还不赶紧退出去!”
苏漫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说痛快,可是苏老夫人的话她却是不能不听的。
所以她也只得闭了嘴,匆匆向着厅内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的一众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卫雍听到了苏漫这一番话,他虽然不擅长读书,可终究也不是个蠢的,苏漫那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
漫妹妹这是不愿意的。
苏漫退出去后,谢氏笑着打岔将方才的事情圆了过去,可是林氏的脸色却始终阴沉着。
卫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花厅里退出来的,他有些浑浑噩噩的穿过垂花门,任谁跟他行礼,他也只是木木的点头,满脑子里却全都是那一句话。
漫妹妹是不愿意的。
苏漫出了花厅才觉得有些后怕,自己方才脑袋一热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定国公夫人的面子,这等过错可不是小事,母亲不会又要罚自己禁足了罢。
不过看到定国公夫人那满脸惊愕的样子,苏漫还是觉得有些解恨的。
凭什么她觉得自己好,自己就得感恩戴德的上赶着她们家。
虽然出了这么点小插曲,可是伯府二姑娘的满月酒办的还算是十分圆满。
不圆满的,是在散了宴席之后了。
苏漫跪在祠堂潮乎乎的蒲团上,抬头看了看那摆满整面墙的祖宗牌位,挪了挪自己的两条腿,坐在了自己的后脚跟上。
苏老夫人送走了宾客,就叫她跪了祠堂,到这会儿怕是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不过好在这会儿天气已经彻底暖和了,苏漫跪坐在蒲团上,又抬头看了看牌位,叹了口气,果然嘴炮一时爽,挨罚火葬场啊。
这跪祠堂往常都是苏澈的专属惩罚,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这会儿也终于轮到她了。
苏漫想着,又扭头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借着门上的窗纱,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这大半个时辰,不要说苏老夫人,就是连个送水的丫头都没有进来过。
苏漫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心下不由感慨,早知道这会儿她要罚跪祠堂,今儿中午那碗汤她就应该都喝干净。
不过这会儿说什么也是晚了,怕是自己连今天晚上的晚膳都吃不到了。
想了一会儿,苏漫觉得自己的小腿又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她微微扭了扭身子,再次直起腰身,让自己的小腿稍微能放松一下。
这大半个时辰,她就是这样,累了就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腿麻了,就往前趴一下,休息休息小腿。
若说要偷懒不跪着,苏漫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苏漫正双手撑着地,放松自己的小腿,却听门口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苏漫连头都没回,连忙直起身子跪好。
来人的脚步十分的轻缓,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走到了苏漫的身侧。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