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骆知行还是没有留在伯府,而是跟着陆衍去了金台坊的宅子。
等到将二人送走,苏漫这才得了工夫。她爬到苏老夫人身边,搂着苏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一般的问道:“祖母,这位骆公子到底是谁啊,怎么女儿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苏老夫人爱抚的摸了摸苏漫的头,轻声说道:“也难怪你不记得,王老北上的时候,你也才不过两三岁,不过你要记得,王老是你祖父的救命恩人。”
苏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祖父与王太公竟还有这样的渊源?”
苏老夫人的目光放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怅然道:“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父亲也不过才像你这般的年纪。”
苏漫依偎在苏老夫人身侧,做出一副倾听的架势,却没想到苏老夫人却是话锋一转,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诸多细节我也记不清了,你只需记得日后若是见了王老,一定要十分的恭敬。”
苏漫悻悻的哦了一声,苏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竟还赖在我这里不走,你母亲都回去好半晌了,你也赶紧回院子里歇了罢。”
苏漫无法,只得慢吞吞的从苏老夫人身边爬了下来,屈膝向她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屋。
周妈妈送了苏漫回来,就看到苏老夫人靠坐在大迎枕上,眼睛望着漆黑的窗外,一副深思的模样。
她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替苏老夫人揉捏着肩膀,低声说道:“县主,大姑娘也大了,当年的事情也应当叫她知道一些了。”
苏老夫人却是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说道:“我总想着,漫姐儿如今还过去那些个污糟烂事说给她听了,没的脏了她的耳朵。”
周妈妈也随着苏老夫人低叹了一声,道:“您这心情我是真的能够理解,可是不说旁的,就说当今皇上那点子心思,您能用伯夫人挡了衍少爷的怀疑,可还能用这话来糊弄世子爷吗?”
苏老夫人没有答话,又听周妈妈继续说道:“如今世子爷跟着伯爷留在了辽东,怕是乱七八糟的事儿也看了不少了,这京中的事儿,想来也是瞒不过他的。”
苏老夫人听了周妈妈的话,神色也是寂寥了许多:“说起来,书信送去辽东也有半个多月了,怎的这么久了还没有个回音。”
周妈妈见苏老夫人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也就顺着苏老夫人的话说道:“府里头每日都派了人去城外的驿站看一看,若是有信回来,立刻就会被送到府里来的。”
苏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灯烛偶尔爆出灯花的声音。
良久,苏老夫人才低低的叹了一声:“既然选择错了,便也只能如此将错就错了。”
苏漫哼哼唧唧的回了逸然斋,人还没走到正房,就见汤娘子从西厢里探出了个脑袋来:“哎,我还以为你们今日要借宿在寺庙里了呢,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漫听她提起寺庙,想起那没有吃到嘴里的素面,神色更加怨念起来。
她哼了一声,却是根本就没有理会汤娘子,甩了甩手径直进了内室。
汤娘子被她这脾气砸得有些莫名其妙,扭了头看向红梅:“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出去玩还玩出了一肚子火气回来?”
红梅略带些歉意的冲着汤娘子福了福,解释道:“今儿我们在大佛寺遇到了骆公子,所以午膳都没有来得及用就径直赶回来了。”
汤娘子哦了一声,心中了然:“原来是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啊,也难怪她会心情不好了。”
她说着,整个人都从西厢里钻了出来,冲着红梅摆了摆手:“得了,我去看看她,你先叫小丫头备上些热水罢。”
红梅感激的冲着汤娘子再次行了一礼,这才赶紧招呼了几个小丫头去烧热水,自己又转身进了茶房。
汤娘子进了内室的时候,苏漫正躺在床榻上盯着承尘呆呆的出着神。
她几步走了过去,挨着苏漫坐了下来,笑道:“我听红梅说,你见到骆知行了?”
苏漫闻言转头看向汤娘子,平静的问道:“原来你也认识骆知行的。”
汤娘子点头,似乎对苏漫这句话感到有些奇怪:“他是你那兄长的师兄,我怎么能不认识他?”
苏漫点头:“也对,你不知道跟了陆衍多久了,自然是认识他的。”
苏漫觉得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不知道,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所以这会儿她的心情也十分的不好。
她觉得自己明明应当是那个最了解全局的人,结果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这种发现让苏漫十分的沮丧。
她翻了个身,不去看汤娘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今儿跑了一天,有些累了,汤姐姐你先回去歇了吧。”
汤娘子听出苏漫的情绪不好,可是她不能明白,怎么就一碗素面没有吃到,人就能低沉成这副德行的。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干巴巴的劝道:“往后出门的机会有的是,不过就是一碗素面,哪天再叫你那兄长带了你去就是了。”
苏漫闷闷的嗯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头。
汤娘子站起身来,盯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娘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办法,长叹了一声,掀帘走了出去。
红梅才泡好了茶,正捧了托盘往里走,见到汤娘子已经出来了,有些奇怪的问道:“娘子怎么这就出来了,可是我家姑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冲撞了您?”
汤娘子摆了摆手,神色也是有些无奈:“她说她累了,你也别管我了,赶紧服侍她歇了吧,我总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
红梅连忙应了一声,谢过汤娘子后匆匆进了内室。
汤娘子在厅堂里站了好一会儿,听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内室中的主仆二人说了些什么。
无奈,她只得出了正房,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大步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