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瑶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泠然知道躲不过，干脆应了一声，“三师伯。”

季白礼已经走过来，看见顾泠然，皱了皱眉头，“冷然，你怎么在这？弟子不可随意进入禁阁，他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顾泠然动了动步子，把林落瑶严严实实挡在自己的身后，“是弟子错了。”

林落瑶才发现，墙面与书架之间的距离原本就窄，顾泠然一挡，三师叔压根看不见她。

“你跟我去领罚。”季白礼虽然脾气好，但是门规明摆在那里，不是随意能犯的。

“是。”顾泠然顺从的作了个揖。

等等，他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担下所有责罚？林落瑶意识到他的决定，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开口，“我也错了，三师叔。”

季白礼还反应了好一会，才听出这是林落瑶的声音，“落瑶？”

林落瑶想从顾泠然身后探出头，又被顾泠然移过来的肩膀挡的结结实实。

“什么落瑶？师伯你听错了。”

“没听错没听错！”林落瑶踮起脚，终于从顾泠然的肩膀上露出张脸来。

顾泠然一眼就瞪过去。

林落瑶弱弱的缩了缩脖子，“我没说错啊…”

“谁要你出来了？”

“我自己想出来了…”

“你给我回去。”

季白礼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只是想起自己观主的身份，还是趁他们没注意摆正了严肃的表情，“你们两都跟我来。”

九天峰主殿里，观主座下跪着两名弟子。

“说吧，你们为什么未经允许善闯雾琊阁。”

“是我带她进去的。”/“是我求他带我进去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不想带你进去你怎么求都没用。”

林落瑶撇了撇嘴，她知道顾泠然就是嘴硬，“你胡说，就是我太缠人了，你受不了，才带我进去的。”

顾泠然好半天没说话，半晌才嘀咕了一句，“你也知道你缠人。”

季白礼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主殿的门就无风自开。

“师弟，不知道瑶儿犯了什么错。”

季白礼见是秦裕楠，心里直叫苦。师兄这一来，林落瑶他是肯定动不了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季白礼假意笑了笑，“不过就是善闯雾琊阁，贿赂守门人，擅自动了雾琊阁的东西，算下来…犯了大概十条门规吧。”

林落瑶睁大眼睛。十条门规？三师叔这是算数有问题吧，怎么算都只有三条啊。

顾泠然余光看见她的神情，轻声解释了一句，“关于雾琊阁，额外有特定门规。”

秦裕楠看见他们熟络的样子，手不自觉握紧，“说到底，雾琊阁什么都没丢，瑶儿只是不小心进去了而已，算不上错。”

不小心？季白礼汗颜，还没见哪个弟子不小心就进了禁阁的。

“反正。”秦裕楠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我的弟子我来管，瑶儿，我带走了。”

林落瑶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仍旧低头跪着的顾泠然。

“师父！”

“怎么了？”面对自己的徒弟，秦裕楠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冷然师兄也没做错啊…能不能，把他也带走？”林落瑶小心翼翼的问到。

秦裕楠沉默良久，微不可寻的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林落瑶一下子笑得灿烂，又对着季白礼也行了一礼，“多谢三师叔！”

秦裕楠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

林落瑶把顾泠然从地上拽起来，“走了走了!”

季白礼看着两人一动一静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冷然倒是很在乎落瑶，只是他父母大概还不知晓，不然怎么又给他定下那桩婚约…

秦裕楠护短是一回事，林落瑶去雾琊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去雾琊阁干什么？”

“就…好奇。”林落瑶不敢去看他审视的眼睛，心虚的低着头。

“你抬起头，看着我说话。”

林落瑶深呼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抬起了头，声音比刚才洪亮了好几倍，明显的欲盖弥彰，“真的只是好奇！”

“你去雾琊阁，看见了什么？”秦裕楠不理会，慢条斯理的又问到。

“什么都没看见啊。”林落瑶装作无辜的样子。

“那就是看见了。”秦裕楠淡淡的回了一句，“动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动。”

“那就是动了。”

“师父，你怎么老是反着我的话来啊！”林落瑶被他一说一个准，心里跟打鼓一样。

“因为你不说真话。”秦裕楠终于皱起眉毛，“瑶儿，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还不肯放弃复活你的亲人。”

林落瑶双手瞬间揪紧了自己的衣袖，“我没有。”

“瑶儿。”秦裕楠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撒不了谎吗？”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想救你的亲人。”

“...是。”

秦裕楠又叹一口气，“你就没有想过，这个起死回生之术，明明应该是仙者追捧的术法，却为何最后变成了禁术？”

“...因为天地有生死规则。”

“这是一点。可更重要的是，所谓起死回生，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那也不代表我不行！”

“你还不懂吗？不是你不行，而是这个术法，原本就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力量。”

“这天下所有人，都绕在天地轮回里，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挣脱生死的束缚？”

“那它为什么…”

“为什么还叫这个名字是吗？”

“因为这是所有和你一样的，对它趋之若鹜的人，给自己的，一点盼望。”

林落瑶彻底沉默下来。

“即使你们再怎么麻痹自己，说服自己，可以救活自己想救的人。即使你们再强大，你们最后，都会失败。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之法，它只是在耗生者的命。”

林落瑶手上失了力，双手垂下来。

“我和你说过的，上一个用这个术法的人，已经入魔了，不是哄骗你。”

“如果说力量，他只怕比我们子清观所有人都要强。”秦裕楠目光放远，像在回忆什么。

“那个人你应该也听过。”

“就是千魔门的首座，赤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