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瑶想起棠彦说过的话。

“你们要是见到赤煊，就帮我和他说一声，我原谅他了。”

“师父…其实我。”林落瑶想起顾泠然的叮嘱，最后还是改了口，“我想知道赤煊…为什么会得到起死回生术。”

秦裕楠眉眼一顿。“不要好奇这件事，你只要知道，起死回生术，救不了你的亲人，更救不了你。”

林落瑶心里已经知道的这件事的利害，脑子里记住的文字却一直在盘桓，久久不散。

“好了，瑶儿，你先回房休息吧。”秦裕楠见她发怔的样子，叹了口气。

林落瑶木然的应过，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有些后悔吃了那颗忆识丸了。

如果她没记住，她还可以告诉自己，不知道什么所谓起死回生术。

但偏偏她记得，而且一字不落，清清楚楚。

那些文字就像一直在她的耳边低语，引诱她去听，去看。

林落瑶心乱如麻，只能一遍遍的练着剑，强迫自己不去想。

可是却带来了反效果，她是没想起那些文字了，但是她想起了，林家灭门那天的惨状。

红色的鲜血漫山遍野，亲人的离去和他们没有来得及交代的话，都化成一把把利刃，扎疼了林落瑶的心。

她眼里逐渐起了戾气，整个人都与往日活泼天真的样子大有不同。剑势也凌厉起来，竟从普通练习变成了刀刀致命。

秦裕楠坐在书房里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种陌生危险的气息。

他第一反应是担心林落瑶出事，连忙起身去查看，却只看见了林落瑶。

一个明显失控的林落瑶。

秦裕楠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这张脸，只凭气息，他绝对不会认出这是自己的小徒弟。

“瑶儿！”秦裕楠厉声叫住她，“你在干什么！”

林落瑶思绪有一瞬间回溯，拿着剑柄的手一松，手里的剑掉到了地上。

“师父…”

女子茫然的站在原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裕楠心里突然打起鼓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的瑶儿，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瑶儿，到我房间里来。”

林落瑶乖乖低着头，小步跟了上去。

“刚才…你是怎么回事？”秦裕楠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林落瑶疑惑的皱了皱眉，“我刚才…就是在练剑而已。”

“你知道吗瑶儿。”

“你刚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是我…明明就只是在练剑。”林落瑶被秦裕楠笃定的语气唬住，声音也弱下去。

秦裕楠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瑶儿修炼剑道，即使气息盛人了些，也不可能是刚才那样。

不像魔气，胜似魔气。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

秦裕楠的声音都不如平日平静，微微颤抖起来。

“瑶儿，你…可曾见过曼珠沙华？”

林落瑶听见这个名字，觉得无比熟悉，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没见过，师父，这是什么？”

看见女子天真的样子，秦裕楠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一种花，开在魔界的禁地。”

“魔界？师父，我怎么会见过魔界的花？”

秦裕楠一直在揣摩她的表情，发现林落瑶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是想考你一下，现在没事了，你继续去练剑吧。”

“哦…”林落瑶其实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说出口。

比如，秦裕楠在提到魔界时，她的脑海中，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朵红色的花。

秦裕楠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离开。

与其说林落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不如说，他只是不愿意去深究林落瑶的身份。

他不想…和她成为敌人。

林落瑶最终还是放弃了起死回生术。为了自己，更为了林家。

“冷然师兄！”

顾泠然难得在霈景峰听到有人这样大喊大叫。

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林落瑶来了。

可是这样，就引起了一些女弟子的不满。

顾泠然和连云舟，那是他们子清观的两大天才，是千万少女的梦中情人。

所谓梦中情人，自然只能让她们去想想，不可以让任何女子去染指的。

林落瑶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叫顾泠然，已经犯了她们的大忌，更别说看见顾泠然和她不过两步的距离了。

“那是谁啊，怎的敢这样叫冷然师兄。”

“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狐媚子，哼！”

“冷然师兄还和她说话了！”

“不过跳梁小丑而已，谁不知道冷然师兄和棠家的大小姐结了亲，那可是棠彦真人的家族。”

林落瑶自然不知道她们后面嚼舌根的这些话，她只是有几天没睡好觉，实在受不了了。

“你怎么来了？”顾泠然看见她额角的汗，下意识找起自己身上可以拭汗的东西来。

“我就是想问问你。”林落瑶边喘着气边说，“有没有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药？”

“失去记忆？”顾泠然动作戛然而止，“你要干什么。”

“我给我自己吃。”

顾泠然眼底一暗，“没有。”

“你都有提高记忆的，怎的失去记忆的就没有了？”

“就是没有。”

“好师兄，要不你帮我问问五师叔？”

“师父闭关。”顾泠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

“这么不巧啊…”林落瑶转着眼珠想了会，“那我去找姨，她那总有了。”

“等等。”

林落瑶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顾泠然冷着脸，“你为什么想消除记忆？”

“就是那个…”林落瑶环顾了一下四周，贴近顾泠然的耳边小声说，“那天我在雾琊阁记住的东西，我想把它给忘了，现在我天天被它扰的睡不着觉。”

顾泠然愣了一下，“你只是想忘掉这段？”

“那当然了。”林落瑶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不然我想忘掉什么？”

“子清观？姨？师父？还是…”

“你？”

顾泠然淡淡扫了她一眼。

林落瑶赶紧讨好的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肩，“我怎么可能想忘了师兄呢，绝对不可能！我发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落瑶觉得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泠然笑了一下。

“跟我来。”

“去干什么？”

“拿药。”

“不是没有吗？”

顾泠然神色僵了一下，继而又继续扯谎。

“我记错了。”

只要你不动和我的记忆，这药，自然就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