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内门扇大开,山间凛冽的夜风灌了进来。
燎炉火烛熄灭,屋内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操控之术终究是练成了。
俞子烨心中竟是无比的平静,她看着躺倒在身边的沈渔,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一股火红色的邪力聚集在掌心,缓缓向沈渔的元神而去。
今日,若取了他的元神,这一切也就结束了。
俞子烨眼底泛着暗红,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心狠手辣
“不可!”
此时她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
俞子烨眸光似利刃般一撇,把赶来的谭月也吓了一跳。
谭月知道今日是操控之术练成的日子,却感知到一股邪力,当下便猜到俞子烨想做什么,急忙赶来。
“谭月,你又要做什么?”
俞子烨面色在月光下是罕见的阴冷。
不知是邪术的原因,还是众叛亲离的刺激,她此时就像是一道出鞘的利刃,闪着寒光。
“我并非阻止你取他元神,只是他邪灵太过强大,你我不是对手!”
谭月又何尝没想过取沈渔体内沈言鹤的元神,那邪灵的强大令她都胆寒。
俞子烨神色森冷,动作顿了顿。
她不是没感觉到沈渔那颗邪灵的异样。
此时靠着沈言鹤元神中的灵力,那颗邪灵才得以安生。
叹了口气,俞子烨收起了邪力。
略一调息,打算运起水行之力,净化三分沈渔的邪灵。
如此便可以安生地取出元神了。
谭月一惊,没错,俞子烨身负水行之力,可以净化邪灵,也许是个万全的办法。
她便没出声,站在一旁看着,却赫然发现俞子烨眉头一皱。
“怎么?”
谭月倒是有些心急,难道这法子也行不通?
俞子烨收起水力,颇为头痛地说:
“沈渔心脉受损太过严重,承载不了净化之力。”
谭月一怔,看来不得不闭关,修复沈渔的心脉了。
“罢了,”俞子烨站起身,抖抖衣袍:
“出关再说。”
她淡淡瞥了谭月一眼:
“交给你了。”
谭月见俞子烨离开,便带着奄奄一息的沈渔向后山而去。
除了俞老三和沈渔之外,谭月是唯一一个知道俞子烨元神禁制存在的人。
一旦擅自转移水行之力,三日形神俱灭。
谭月心中对那个纤弱的女子,生出了些敬畏。
她今晚若真的强夺了元神,便是真的没打算留自己一条退路了。
一夜之间,这两个曾背道而驰的女子,似乎在心中写下了何种默契。
竹海幻境之中,几人正围坐在一桌沉默着。
“今晚沈渔已经去闭关了,似乎是危机之中被带进关的。”连双双严肃道。
沈言鹤神色肃穆,沉声问道:
“长明灯呢?”
“我去查看过,长明灯还未亮起,沈渔须得疗伤后,才进入正式闭关。”
孟长海进来竹海幻境之前就去查看过。
“什么长明灯?”
钟啸本来懒散的靠在一旁,可这长明灯,他闻所未闻。
连双双解释道:“是桐定阁阁主修炼之时,用灵力点燃的一盏长明灯,用以告知闭关之人是否元神安好。若是被人熄灭,闭关之人也会大受损伤。”
钟啸恍然大悟似的:
“所以你们要灭了长明灯,让沈渔自生自灭?”
沈言鹤见他盯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可你的元神”
温琢还是很担心沈渔身上,那颗沈言鹤的元神。
想保住他的命,还要能够救起五洲,只能仰仗那颗元神了
“温琢,无妨,此事不必再议。”
沈言鹤似乎无意再就此事多说。
“就沈渔心脉损伤的情况,我推断,第三日应该是进攻的好时机。”尹夕川沉吟道。
“好。”沈言鹤面色坚决,“届时后山长明灯处见。”
沈渔闭关的第二日,俞子烨动身前往天牢。
无论如何,总是要再见俞老三,同他说说话,心里才安生些。
在天牢之中,俞子烨远远地看着俞老三坐在牢房中,正读着书卷。
一如她儿时,每日晨起和睡前看到的爹一样。
她心中有些酸楚,忙平复了下心情,悄然来到牢房门前。
“爹。”
“丫头!”
俞老三一喜,他的确没想到俞子烨会这时候来。
连双双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过天牢了。
虽说俞老三还是被照看得周到,但他心里也不免起疑,牢外是否发生了什么。
“爹,你可好?”
俞子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便寒暄着。
俞老三一怔,这是头一次,丫头坐在这竟只是寒暄他。
觉得俞子烨样子有些奇怪,俞老三眉头微蹙问道:
“丫头,怎么了?”
俞子烨笑了笑:
“没,就是来告诉你,操控之术学成了。”
俞老三神色明朗地松了口气,却又忧虑问道:
“沈渔的禁制呢,可能解开?”
“你别担心。”
俞子烨笑得不动声色,毫无破绽。
她和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小时候的她,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
后来干脆就想什么说什么,反正瞒不过俞老三。
可如今她被命数硬拖着成长了起来,有些事情也学会藏在心底了。
“爹,”俞子烨转开话题:
“若我拿到沈言鹤元神连同水行之力,可有办法打开墟源?”
俞老三严肃答道:“须得是他本人前去。”
俞子烨神色一黯,终是免不了同沈言鹤的再次交集。
“丫头。”俞老三看着面前神色黯淡,日渐消瘦的女儿:
“你有何打算,记得告诉爹。”
俞子烨故作轻松的笑笑,隐蔽地擦了擦手心的汗:
“元神禁制未解,沈言鹤的元神我也还在想办法呢,嗨,爹你放心,过两天再来找你。”
目送着俞子烨离开天牢,俞老三心中的忐忑也未曾消去一分。
他从被关押进天牢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说服自己放下心。
身为老阁主的亲信,八百年来,找到、并护着水行之力的事,他已经做到了。
如今他倾尽所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备受磨难
俞子烨离开天牢,便回到了墨庭。
“大师姐!”
一位小弟子早就等在了墨庭门口。
“何事?”俞子烨冷然问道。
“大大师姐,阁主长明灯今夜子时过后便会亮起,这次阁主未来得及指派护灯的弟子,就来问问大师姐你。”
小弟子声音有些颤抖。
大师姐最近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阴冷淡漠,和从前的亲切判若两人。
“无妨,我会去,届时遣散其余弟子。”
俞子烨交代好便走进了墨庭。
既然终有一战,便没什么好躲藏的。
她不会让任何人,在此时取了沈渔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