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百姓们，且听我一言。”赵玄安顿好那边的张山，确认了间谍的死亡，赵玄登上了城楼，看着刚刚为城外部队集合起来的县民，眼底闪过了一分忧色，于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

“左相的部队不日将抵临城下，到时候可没有这样的空城计退敌地可能，城中必定是生灵涂炭，不如现在！不如现在就就离开这座城……”

没有人理睬他。

多数人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就撤回了自己的屋里，纷纷响起把门插紧的声音。

少数人似乎是在收拾东西，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和赵玄说上哪怕一句话。

“为什么？”赵玄脸上的疑惑和痛心毫不掩饰，“左相的部队为了隐秘行军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们为什么……？”

“走吧，再不走，追不上他们了。”张山站在他背后说了一句，“在你们眼里，大事为重，不是吗？”

“小子，你给我记住了。”赵玄突然回头，“不管是什么世道，人命都是最大的事情！”

“那你留下来救他们啊！”张山突然一声怒吼，“说漂亮话谁不会啊？”

不等赵玄还口，张山的质问再次重复：“你！敢留下救他们吗！”

他说话的同时，眼前似乎闪过了自己刚刚杀死那个间谍的场面，声音弱了下去：“你也只是个人！赵玄！在这种世道……很多东西都没得选！”

诗人终究曾经是个不谙世事的白胖子，他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理解。

这是墨清心里，看着二人的争吵，心里浮现出的一句话。

不过，这句话好像是当年，他问杨若启为什么不叫赵玄来帮忙制止左相时，杨若启的回答。

最终，赵玄和他的同伴无奈的离开了这座城。

……

次日午间，前锋将军回到军中。

“报告将军……”他说完了城中的见闻之后，最后得出了结论，“属下以为，城中必有埋伏，便带人撤了回来。”

“许昌。”将军帐内，刘天一端坐正中，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底下的下属。

“我启用你作前锋，是因为在昔日与林地函国作战的时候，勇猛过人，执行命令毫不犹豫。”

“哪怕面对函军十万，你也敢用五千人跟对方周旋。”

刘天一的眼中流露出惋惜和愤慨，“可是今天，你被一座空城吓住了。”

“不……属下以为……”

“就算城中有伏兵！你也该上！”刘天一骤然发怒，如同金刚怒目。

“你这一支部队是真正的奇兵！应该在我们佯攻叶安河防线的时候，直接把打叶安和御林郡一个措手不及！”

“属下……”

“住口！”

那许昌吓得当即跪倒下去，“大人恕罪！”

“你可曾记得，临行之前已有军令状？”

“这……大人……大人……”许昌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恐惧让他的舌头打了结，他没有想到……

“不用说了，拖出去，斩了。”

“大人，开战之前先斩先锋，这是……”一旁立刻有将领起身劝阻，然而刘天一只是一挥手，“若不杀他，怎能服众！”

“大……大、大、大……人……我……我不是……”他说不出话，已经尿了裤子，骚味让刚刚为他出口解释的将领都坐了回去，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僚。

看着眼前颤抖的懦夫，刘天一的眉头皱了起来，已经从怜惜变成了厌恶。

强壮的士兵上前架住他，直接拉了下去。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那凄惨的叫声在军营里回荡，刘天一忍受不住，突然拔剑而起：“这就是……曾经的猛将在帝都被温柔乡吞噬的样子。”

随后，他一剑斩下，白虹一闪，将桌角切下。

“再有不听军令擅自决断者，有如此案！”

“是！”

众将立刻下跪回答。

……

卫国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又急又快，让人根本来不及提防。

一行人牵牵绊绊的走在三马宽的山路上，山崖两侧都是奇峰怪石，稍有不慎就会挂带行李，于是几个护卫正看护着车马与驮蜥。

无论是驮夫、护卫还是三个骑在马上的主家，每个人都披着簑衣斗笠，不过那后面三个主家穿的蓝绸披风，即便是在蓑衣的掩盖下也泛着水漾的光芒。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一双眯起来的眼睛尽收眼底。

他趴在那一行人对侧的山崖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吐出的哈气成了白雾消散在空中，而这个人，也随后消失在杂草丛中。

山寨中，一群人玩着纸牌，边上还有喝着酒看的，也有打瞌睡躺在一边的，不过，也还是有些敬业的盗贼擦拭着自己的长刀长枪，调试弓弦。

虽说是山寨，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破旧的寺庙。

“马上就凑齐了……”，“喂！这你都敢跟？”，“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现在砍了你！”

从一片到九片，再从一天到九天，这是一个简单的凑数游戏，只需要凑到九天九片就是全场的赢家。

残破的盔甲放在一边，但每个人的腰上都有兵刃。

“一片、三片、五片，四天、三天……”头领摸起了最后一张，“我中了！嗯哼哼，你们一个个的连杀老子那么多轮，现在可不要啰嗦，九天九片可是翻三倍！”

“艹，怎么可能！”他一甩手里的纸牌，站了起来。

一边喝着酒的山贼突然被那个站起的山贼撞翻，一口酒都洒了出来。

众人哄笑之时，被撞的人一脚踢了上去，“没长眼啊你！”

“嗯？你说什么！”

擦拭长刀的人一双锐眼也看了过来，嘴角带起了一分笑意。

瞌睡的人依旧睡着。

眼看一场掐架在所难免，山寨的大门居然被冲开，冷风冷雨随着哨子兴奋的声音灌了进来。

众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玩牌的停了手，掐架的维持四掌相对，被惊起的打瞌睡的人，都看向了大门。

那人喘着粗气，和着雨声，喘出的白汽不断蒸腾。

他抬起头，露出斗笠下一双兴奋贪婪的眼睛。

“起来！有……有肥差进山了！”

众人的眼睛里，都被感染了一样的贪婪和兴奋。

铠甲上身，负弓挎刀后……

马蹄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