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打着伞的人,照看着眼前的一堆火。
他们打着黑伞,是黑夜的黑。
他们牙关苍白,是刀头的白。
他们的刀不常是白的,他们杀人的时候比擦刀的时候多。
比如今夜。
他们的刀会变成红色。
血漆的红。
“二位,是白文老板请的客人?”
声音传过雨幕,清晰、但听不出是左右哪位出的声音。
雨声噼啪打在伞面上、火声毕剥烧在眸子里。
“是!”
燕朗声答道。
“好。”
左边的人一抖手,一卷长鞭从袖中落了下来。
老大的瞳孔一缩。
三丈二尺的长鞭。
冷雨如刀,黝黑的屋脊上突有一群寒鸦惊起,接着,屋脊后就响起了一声清亮却凄凉的钟声。
鞭这种武器,越长功夫越深,寻常人用七八尺已经是高手,江湖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能用的了三丈长鞭,便配得上“鞭神”二字。
然而,就有一人,在这江湖之上横空出世,名唤程咬字,自号“鞭鬼”,使的就是这三丈二尺的鞭子。
“大名鼎鼎的鞭鬼,竟然也是他人鹰犬?”
“先生好眼力。”
燕冷哼一声:“下雨天点堆火,不就是想让人看清你那鞭子吗?”
那鞭鬼的神色在伞下看不清楚,但他的手已经提了起来。
燕和老大的手已在刀上。
他们往前走了一步。
足尖踏在那一洼积水中,溅起一圈比周围雨点打出来的大的多的涟漪。
鞭鬼的长鞭顷刻间抖转开来,如同一条长蛇,席卷而来,刮起的劲风让那堆篝火也为之摇曳。
火光中,四人的影子飘忽不定,而那条长鞭的影子暴涨如龙。
燕拔刀的瞬间,正是那火焰最炽的时刻。
雪亮的刀身反射着焰火,晃了对手的眼。
一刀。
长蛇回缩,在地上留下了二尺断尾。
“也就是能用三丈的水平,何必呢?”
那位鞭鬼没有回应,只是把伞递给了同伴,而自己,又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燕和老大对视一眼。
江湖上不是没有练两种兵器的蠢货。
可他们都死了。
但鞭鬼不但没死,还活的很不错。
本来燕一人拔刀,老大为他压阵,警戒那个鞭鬼的同伴,然而此刻,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双刀合璧,使了招二龙戏珠。
两把翻飞的刀对上了三丈旋转的鞭,几次想要突破鞭影,却又被刀光逼了回去。
不过那鞭鬼也是冷汗满额,稍有不慎就让对手的长刀在鞭上留痕,那条三丈长鞭,再来半盏茶的功夫可能就要断了。
届时没了趁手兵刃,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饿先生!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
“我只是想知道,鞭鬼没了鞭子,是不是就成了鬼。”
他手上内力一震,两把伞霎时间只剩下了伞骨。
随后反手一拨脚下火堆,只见那烟灰木炭燃着火滚向二人,仓促生变,二人具是无力抵挡,只得连退几步。
这时饿先生抛下那两杆破伞,左手从袖中取出一把怪刃,那刀刃修长纤细,正适合断人筋骨。
就在二人退步未定,重心不稳的时候,鹅先生动了。
那黑衣携着利剑化作了一条流光,一刀已经断了燕的心脉。
随后踩着燕的尸身,他旋身而起,兜头盖脸又是一刀劈落。
老大见燕不是对方一合之敌,不由得心神恍惚,仓促之下,没看出那一刀暗渡陈仓,贴着老的面擦了下去,看起来是取人性命,实际上只是断了老大的脚筋。
“若你真心归顺,大可免于一死。”
老大心中虽有不甘,但是脚筋已断,回天乏力,只得单刀拄地。
“敢问是何刀何技,取我兄弟性命。”
那饿先生在雨中擦着刀,刀铭上刻着二字:慈悲。
他口中轻念:“这一刀,叫霸合王通。”
情势就在此时生变,墨清从城头之上翻身而下,却算漏了脚下混水污泥,一脚滑倒下去。
饿先生自然不准备多留旁观之人的性命,一刀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