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雪莲所想的那般，脸上的笑容收敛得干干净净，换上痛苦内疚的表情。

他又怎能不知他的茹儿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委屈，可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他已逝去母妃的娘家家世浅薄，刚登基根基未稳，需要笼络那些高官的心，需要在朝堂上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而收编后宫便是最快最直接的手段。

那三年他们基本一见面就争吵，一见面就争吵，感情也越来越淡。

加之他忙于朝政，疏于在乎她的感受，他总想着只要她进宫了，他加倍疼爱她就好。

想以前那样，只要用心哄哄她，她便会消气了。

他也知道让她受委屈了，不过总想着，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疼爱她，弥补她，所以也就想着等以后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老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她的死，那是他心里的一道伤，这么多年来，他不让人提起。

不就是因为他不敢面对如此懦弱的自己吗？

他当年没有能力对付白家，可当他有能力对付白家时，他却又想着用它来制衡盛家了。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私了而已。

“好了。”温品衡瞧着眼前这两位，心里也难受不已，这样的气氛实在不宜再这么下去了。

不得不出声打断，“皇上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病事关社稷，所以太医院也只是信得过的太医在诊治而已，而他们的医术有限，都说束手无策。

所以温品衡才写信让雪莲出面，请求天下神医药一胜出手，只是他没想到，药一胜没来她来了。

温品衡的话让两人回神，雪莲看向皇上直言不讳的说：“相信皇上也知道，我们龙岩岛弟子的规矩。

龙岩岛所有的弟子不参与各国皇室的夺嫡，皇室弟子不得利用师门的便利，或任何资源帮助自己夺嫡，否则逐出师门。

南曼国如今的形式，相信不用我说您也懂，我夫君作为师门年轻一代的长老，更要以身作则。

所以将军这次请求，他不方便出面，也不会过来。

品茹师姐待我亲如姐妹，看在她的面上，我过来为皇上诊治，但也只是诊治而已。

盛廷虽说是师门弟子，但我在曼城这段时间，不会违背师门的规矩，偏帮于他，这点皇上大可放心。

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手上没权没势的，也帮不到他。”

雪莲直接说明了，药一胜为何没过来，也表明了自己不参与南曼皇室内部的斗争。

她这个时候过来，只是承了温品茹的姐妹之情，绝无私心，让他大可放心。

“这是自然。”

皇上点点头，静待她的下文，她铺垫了这么多，不过就是下面的话，带有偏颇性吗？

雪莲站了起来，走到皇上的身后，伸手摁了摁他后脑勺的地方。

轻声问道：“皇上这个地方，只要一思考问题便会隐隐作痛吧。

越是想越是疼痛难忍，情绪一激动眼睛便开始发黑，有时还会晕过去吧？”

“嗯，雪大夫说的都对。”

皇上在这刻心终于悄悄放下了些许，虽说药神医没来，不过她的夫人跟在他身边多年。

又是龙岩岛的弟子，医术自然不是宫里那些太医能比的。

这不，太医根本就诊治不出什么，她一把脉就能把症状都摸出来了，相信她能治好自己的病。

雪莲又是用力一摁，又问：“我这般按压是否像利器入肉般疼痛。”

皇上痛得双眼发黑，可脑中却浮现出，一年轻俊逸的少年，头中利箭气若游丝，满身是血的瘫倒在他怀里的画面。

双眼清明时，耳边又传来女子清雅的声音，“皇上？”

皇上心底叹了口气，嘴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是的。”

雪莲坐回原位，又给他重新添了一杯茶，这才开口，“皇上后脑勺这个地方，长了一个小肉瘤。”

“……”

皇上虽自己也能猜到，因为他能摸到那里有一小团软软的东西，可亲耳听到大夫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他这般聪明睿智的人，又是九五至尊的天子，怎能可以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呢。

温品衡才不管他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他要的是结果，“可有医治的办法？”

皇上也抬眼看向她，心里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可脸色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不在乎生死的模样。

雪莲回望着这样的皇上，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身居高位当真是可以把一个人的性格都改变了。

以前的他虽毛毛躁躁，可真性情的很，不像现在表里不一，一脸的威严，她看不透他。

还是她哥比较好，这么多年了依旧这般，有胆有谋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不过她倒没吊两人的胃口，“师门医书里有记载了这种脑疾，有两种治疗的方式。

第一种是开颅取出小肉瘤，只是开颅有风险，成功了那这病也就好了，可万一失败了，是当场就死。”

“有几成风险？”温品衡着急着问。

“一半一半。”

“不行，这太过冒险了，第二种呢？”这话还是温品衡说的。

“第二种便是保守治疗，用针灸和药物同时治疗，至于这何时能治好就不一定了，或许半年，或许三五年甚至更长。

不过这种治疗的手法虽慢，但也有好处，只要配合治疗，期间病情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等彻底治好脑子里的肉瘤也就消失不见了。”

“那就用第二种，虽然慢是慢了些，不过能确保皇上的安全。”

这话显然还是温品衡说的，皇上也赞同他这句话。

雪莲自然知道他们会选第二个，所以第一个治疗手法，都没怎么说。

因为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怕死之人，这皇上显然也是怕死的。

“第二种治疗方法，虽是安全，但也要病人完全配合大夫的要求才行。

配合大夫要求，会越来越有效，可要是不听从大夫的要求，病情也会变成往劣态方向走。

要是最后得不到控制的话，只能用第一种方法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