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了，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这道声音仿如一道魔咒，幼时就在他脑海盘旋不绝，仿如不死不散。

身后似悄然矗立着几个恶魔，阴嗖嗖的气息将他包裹其中。

脖颈上泛起细密的疙瘩，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凑近火炉一些，然而本是暖黄的炉火，却在眨眼睛变成了幽黑的光。

房间里的一切全变了样。

地毯变成坟场，乌鸦啄着已经变成蛆肉的尸体，鬼魂和妖魔们四处游荡，发出骇人的恐怖声。

有几个艳丽的女鬼飘到他面前，惨红的唇一开一合道：“将你的命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很快乐。”

她们的话很有魔力，一个心神不定，只怕魂魄都会跟了去。

楚亦然笑了笑，温玉般的眸里并没有被蛊惑，仍旧清澈如斯。

“我会活下去。”他很笃定。

女鬼发出嘲笑声，“你活不久的，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也至少不是现在。”

这些场景，自他幼时就如影相随，每次不是女鬼勾引就是妖魔恐吓。

他早已习惯了。

那些女鬼奈何不了他，只得再次消失。

……

已经远去的顾清影感应到了什么，蓦然间回过头，看着那冒着黑气的屋顶，脸上淡然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下去。

“魔界？”

顾清影面上那淡然化风的清浅笑意骤然冷却，凝成了冰雪，透出几许森然的意味。

天地有六界，神、魔、仙、妖、鬼、人等六界。

神魔两界不分上下，也最为特别，是六界中不入鬼界轮回的，除非元神俱灭，否则永生不灭，死后仍可聚气重生。

一般六界都是独立存在，互不干扰，所以人间不可能会看到魔界。

可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当初那魔界小子？

顾清影透过空间看过去，看不到那魔界小子，只看到了一团死气。

这团死气太熟悉。

楚亦然。

顾清影脸上的冷意微微滞住，是他吗？

算了，她倦了，今天不适合探究这个问题。

等顾清影离开，魔界也顺应消失了。

楚亦然眼睫一颤，世界已经恢复正常，脸色比往日苍白了几分。

沉默犹如这漫漫黑夜，无边无际的落了下来。

楚亦然好似冷静了许久，微仰着身坐在软椅上，烛光轻柔铺满全身，他宛如一尊玉佛，玉容倾世，沉静淡然。

这么多年，他已习惯了以平和之心面对随时会出现的诡异世界，可谁又能真的愿意去死呢？

楚亦然一直沉默在黑夜中，直到夜幽来汇报了夜明和夜风的事。

夜幽说：“世子爷，夜幽觉得世子妃有些古怪。”

楚亦然凝眉若有所思。

顾清影的古怪又岂止夜幽怀疑。

她敢三番五次的来见他，却不出任何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顾清影这几天的日子过的很自律，每次一睡都是八九个时辰，到饭点时，无需小鸡来叫，她就自己醒来去楚亦然那里了。

小鸡曾问过她：“小姐，膳房分给您的膳食也很美味呀，您为什么就要往世子殿下那里跑呢？”

“奴婢知道您是想亲近世子殿下，可世子殿下身体不行，您就不能放过世子殿下吗？”

小鸡还是一样，咕咕咕咕的，话多。

顾清影准备过两天就把院子里跑来讨好她的那只大公鸡，拿去膳房杀了，安排她去打鸣。

但现在还是先去吃人间凡食为妙。

“小鸡，把新买的碗和勺子给我。”她伸出手。

小鸡皱着一张脸，将一个堪比洗脸盆大的碗，和一个拳头大的勺子递给她。

顾清影两手拿着，很是满意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