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的话左仪没做出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只带着一丝丝好奇问道:“南市的铺子不是时常有换的吗?也许人家就是有了新主家了。”
豫州城南市是块宝地,往来商贾都喜欢往这里扎堆。
不仅仅因为这里聚集了超高的人流,还有着玲琅满目、数之不尽的各色货物。
有了这些就等于有了保证,你想要的也许别人那里有,你带来的货物也许正好是别人需要的。
所以南市迎来送往的商贾不可谓不多。
自然了,这中间也有那种生意失利而付不起高额房租的。
是以南市商铺换人的机会自然也就大了点,至今为止,除了施家和几个本地的大商户外,其余商铺多多少少都中途换过人。
柳娘说的自然也就不算稀奇。
只是左仪心里很清楚,柳娘能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显然在她那里这是稀奇的。
左仪不表露出自己的疑惑,仅仅是提防柳娘,总不能让一个小娘子家家的把自己一眼瞧了个透彻。
“左大人这可就不知道了。”
柳娘微微摇头,手里却麻利的将醇香的酒液倒入坛子里。
“咱们南市有三奇,施家酒楼奇高的酒菜价格,西面奇长的放生池,还有便是这处商铺常年无人问津。”
这三奇柳娘不信左仪没听说过,但他似乎并不当回事。
想了想,柳娘继续说下去,“施家酒楼的食材酒水贵的有理有据无可厚非,至于那放生池确实长了许多,基本绕着咱南市一周,久了知道原委自然也是稀奇事。
可这处本来地段不错的商铺这么些年无人问津,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确实奇怪的很。”
她和张夫人初来乍到的时候也曾打听过,说是那商铺里头有古怪,曾经试图盘下来的商贾不是被吓跑就是莫名其妙在里头睡一夜被移到了城外。
总之很是邪门。
柳娘当时因着心里好奇,跑到那处又细细打听了,得到的答案和传言一模一样,甚至有人亲眼目睹大半夜人从里头越过墙掉下来的。
掉的时候人都还是睡的迷迷糊糊,落地才醒了过来。
久而久之自然就再也没人肯去问那铺子。
再后来甚至都绕道走。
如今要不是南市铺子紧缺,连它周边那几个铺子怕是都没人敢要。
即便是现在有人租了,却晚上一定不会留人在。
这些柳娘没跟左仪说,她觉得左仪既然出身官宦,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必然是不会信。
说实在话,左仪是不信这些,而且他确实不知道南市所谓的三奇,因为他这些日子一心打听的都是商贾失踪案,并没闲暇去问别的。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觉得施家酒楼能在三奇之列,一点不冤枉。”
他撇撇嘴,施千兰的酒楼吃一顿下来,比得上寻常百姓一年有余的口粮,可不就贵的出奇。
最重要的是,她小气,在东稷县和凤锦县记下的帐竟然送到了国公府里。
如今他俸禄多了不少,即便还不到能在她店里消费的标准,可也不用把脸直接丢到京城去吧。
想想这些年在京城,谁人不知他岐国公府小公子阔绰大方,哪有欠人帐还不起的窘迫时候。
柳娘不知道其中缘故,只觉得左仪跟施千兰关系不错,想来去酒楼里吃酒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人不妨去打听一二,这事儿看着蹊跷,我听人说知州大人将商贾失踪一案交给了大人您来查。”
说到这里柳娘停了停,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莫怪小妇人多嘴,此事目前看来还有些棘手,大人若是办得好也就罢了,若办不好,那”
她这些担忧左仪早就想到了,不过他觉得既然身在其位,自然要负责。
再者即便没这些商贾的事,他也得忧心另外一桩事,说来说去总归没个清闲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左仪就想叹气。
施千兰下落仍旧不明,宫文柏和闻人清那边也没个消息,只有程宣负伤找上了他。
“多谢柳娘子忧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柳娘闻言欲言又止,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让左仪尽可能将这些棘手的麻烦事给推出去。
哪料到左仪竟是脑子糊涂的,一点不知道转圜。
“大人的酒好了,以后若是大人想吃酒,只管吩咐人来拿便是,实在不行我送去也可以,何须大人亲自跑上一趟。”
柳娘将酒坛子递给左仪,这小小的酒坛子一次起码能撞上五斤酒,如此两壶掕着回去实在费劲。
左仪不以为然,轻松将酒坛子提在手里,脸上笑的十分愉悦,“哪能劳烦柳娘子亲自送,我左右没没什么事,自己过来取便是。”
说着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酒钱,于是弯腰打算把一坛子先放下,给了酒钱再带走。
柳娘看出他的意图,当即伸手上前虚虚在左仪手腕上扶了一下,“大人不必,就当是感恩,那日的事大人可帮了大忙了。”
说到这里,左仪便顺势提起三十帮来,“那些无赖没再来过吧,你说从前三十帮也是道义仁义挂嘴边的,如今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他故作叹息,在程宣普及之前,左仪甚至都不知道三十帮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一个京城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虽称不上纨绔,却实在没什么忧心朝廷百姓的大志向。
“大人有所不知,听闻这三十帮曾被清剿,如今在豫州城十分低调,只是一些外围的人时常滋扰百姓,官府拿他们没办法,倒霉的还是我们。”
柳娘叹了口气,一张俏脸上满是辛酸无奈,不过少顷又展颜一笑,“幸好大人来了豫州城,想来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左仪被这么一捧,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含糊的点头,随后匆忙道别离开了。
今日回的早,他才一进门,程宣就猜他是偷溜下职。
左仪也不着急辩解,将酒坛子往桌子旁一放,抄着手坐在程宣对面,跟他说起今日打探来的事。
青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