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众城有一个自古以来的习俗，男子习武女子习文，有才华的女子往往会受到众多人的追捧，合众城每年还会举办一场选拔，获胜者可得第一才女名号。

于是乎不管是鬼族还是平民都会想尽办法把女孩送到学堂，如果目不识丁没有上过学堂的女子会被排斥，更有甚者找不到一户好人家。

柳菲目测十八，人族的寿命往往看修炼程度，所以几百岁都很常见，女子二五之前大多都会读书，为什么她不去学堂呢？

书房里面的书大多数都是话本，民间鬼怪杂谈，可以说没有一本“正经”的书，毕竟在里面都能翻到风流艳事的书籍，他才翻来第一页就没脸看下去。

他现在送小孩去学堂，柳菲是按每月收费，一共五个孩子，由于合众城整体还是比较混乱，孩子的安全就成了问题，有点家底的人都会雇人送孩子上学，普通的一般组队付钱。

“菲姐怎么没来？”一个小女孩问道，“我要菲姐姐送我。”

“我也是，菲姐姐会给我们讲故事，你太无聊了。”

上任第一天就被孩子们嫌弃，他脑海中还真的讲不出什么故事，更对柳菲产生好奇，“她会讲故事给你们听？”

“菲姐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上一回说到，二郎和莲儿谋害大朗，今天快要讲到洞房花烛夜了呢！”

“不如哥哥你给我们讲讲洞房花烛夜吧。”

这都是什么故事……真的不会教坏小孩子吗？他无语凝噎，他还真讲不出这样的故事，看他们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拒绝，“那我给你们讲一个合众城英雄的故事。”

话说在二十年前有一个大将军名叫霸业，他骁勇善战，敌人听闻他的名字都会心生恐惧，当初人族和狼族出现重重矛盾，战场上他遇到狼族第一女战士“狼二娘”，两人战场上渐生情愫，不顾一切阻拦走在了一起。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他们双双战死在一场史无前例的魔兽潮中，只留下一个女儿，不过那女孩是个半妖，不被世人包容。”

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战士战死之后又感到惋惜，“之后呢？”

“之后，战士的女儿因为是半妖被人族排斥，受尽冷嘲热讽，被狼族知道以后把她接回了狼族，却也没有比在人族好多少。”柳菲的声音传来，柳叶回头却见她冷笑一声，“呵呵，可笑吧，她的父母战死沙场，只因为她是半妖而受尽冷言非语，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偏见，她的父母知道了恐怕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柳菲的一番话让柳叶感受到气氛不对，在她的身上貌似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但柳菲并不是半妖，

混沌大陆以八大家族为首的八方势力分割整个混沌大陆。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死于战场。

“撤退！撤退！”两方战队各自宣布撤退，混沌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风暴即将来袭，夹杂着大雪，所过之处达到极致寒冷，就在前一刻还烈日炎炎。

这就是混沌大陆，没有秩序没有规则，一片混乱当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战乱时期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密林深处，圆柱形巨石顶端巢穴中，一只巨鹰抬头看向即将达到的风暴。

另外一只体型稍微小一点的巨鹰护着巢穴他们还未孵化完成的一颗蛋，“会有事吗？”

两只鹰相互依偎，不远处一道闪电落下，劈开一道大坑，那坑的中央似乎有个小东西在蠕动，白白嫩嫩，很是可爱。

密林中所有动物忍不住好奇朝那边赶去，“我去看看，你就在这里。”

“小心一些。”

展开巨大的翅膀，从高处滑翔下去，一个可爱的人类婴儿在咿咿呀呀哭泣，见到鹰父后小脸上浮现起笑容，不会说话也能感受她心中欢喜。

“她好像很喜欢你。”

“是被人族遗弃的孩子吧。”

“她……长得可真奇怪，橙色的瞳孔，和鹰一样的眼睛。”

“暴风快要来袭，她在这里一定会被冻死，可怜的孩子。”

鹰父眼中，小女孩可爱惨了，上前叼起小女孩离开飞向巢穴，“我们来照顾她。”

人类小姑娘……它可以照顾好吗？

暴风来得很快，时间也过的飞快，一转眼八年过去，一个小姑娘她在密林中穿梭，一群猴子跟在她后面从这棵树荡到那棵树上，地上还有小老虎在跑，“小鹰，你慢点！明明我们才是密林最敏捷的。”

小姑娘一头橘色短发，柔顺中带着耀眼的美丽，阳光下她笑得开怀，从树上跳落在湖水中，和鱼儿一起畅游，“小鹰，你弟弟孵化出来了吗？”

“还没呢。”她趴在岸边，平常都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我相信它一定很可爱。”

“都好多年了，你弟弟会不会……”

一波水倒在小猴子头上，“别开玩笑，爹爹说过我们这种鹰都要孵化很久，当初爹爹二十年才孵化出来呢。”

“那你呢？”小老虎问道，许是跑累了在湖中舔舐水，“小鹰和你爹娘一点也不像，没有翅膀没有尖利的爪子，我们就和爹娘长得一模一样。”

“爹爹说我是突然，砰的一下出现的，以后会越来越像的。”

小猴子跳到小鹰肩膀上，“听说密林边缘有很多好吃的浆果你们想不想去？”

“你不是想吃浆果，是想去看看外面吧，爹娘说外面很危险。”

“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了，去就去！

密林外围，小鹰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部走失，她听不远处传来动静，好多好多人，他们和自己长得好像啊。

那就是人类吗？他们缓缓前进，在小鹰背后轰的一声巨响，是爆炸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的。

心中预感不好，想要跑回去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是小老虎的尸体，它躺在地上，牙齿不知被谁拔了，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顷刻间她的世界开始崩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往前跑，一直往前跑，被藤蔓绊倒整个身体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擦伤，一路上无数尸体躺在地上，有人类的，有动物的。

湖水被染成红色，快了，快了，远远也能听到鹰的咆哮声，爹娘……爹娘！“你们一定不能有事！”

巨大石柱上，鹰父誓死守卫他的巢穴，鹰母保护蛋，“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鹰王无上修为，被我鹰族所用，定当繁荣万世！”

不，不要，小鹰跪坐在地上，眼泪涌出，鹰父用所有的力量抵抗敌人，鹰母舍弃最后生命化为保护罩永远守护他们种族最后一颗蛋。

双眼空洞，一根羽毛飘落在小鹰眼前，她抓住羽毛，是父亲胸前最柔软的一根鹰羽……

她失去家了？毁灭性地打击让她承受不住晕倒，再次睁开眼时，她是谁，在哪里？

身下柔软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好漂亮的房间，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我是谁？”

这……丫鬟面色为难，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很明显的说谎可她看不出来，“您是大小姐啊。”

她是鹰族大小姐，因为一场病失去了所有记忆，“母亲？”

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满脸慈爱，另一个男人面上严肃，不苟言笑看起来很凶的模样。

“莹莹快来让娘看看，真漂亮。”

我的名字叫莹莹？她在心中想到，为什么……他们长的不一样？

三年后，莹莹独自一人在学院中吃午饭，所有人都不会靠近她，认为她是个怪物。

你看啊，她的眼睛好可怕，和鹰一样。

她的头发好奇怪，居然是橘色的，和我们一点也不一样。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对此她已经习惯了，远处走来一妇人，莹莹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母亲。”

“莹莹在学院还习惯吗？”

“我很好，只是最近头有些难受，娘亲，可以陪我荡秋千吗？”

这……妇人看着自己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莹莹，你喜欢弟弟或者妹妹吗？”

“我喜欢弟弟。”莹莹毫不犹豫地回答，直觉告诉她会有一个弟弟。

“如果是妹妹呢？莹莹喜欢吗？”

我……只想要弟弟。

混沌大陆的夜晚瞬息万变，昨夜微风拂柳，今日就有一场风暴，丫鬟抬头，身上凉飕飕的，可想这场风暴有多冷，“上次这么强大的风暴还是在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她的记忆停在三年前，生了一场病就忘了所有吗？

“小姐，你早些休息，今晚不要出门。”

冷风呼啸，莹莹总觉得她也经历过一场风暴，睁开眼睛的第一刻看到的不是娘亲，她看到的是……把脑袋伸出被窝，墙上刻有鹰族图腾。

她看到的是一只鹰，一只好大好大的鹰，暴风很冷，可巢穴里面很暖和，没有床上那么柔软，可无比温暖。

脑袋好痛，弟弟？一个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像一本图册，翻开一页又一页。

两只鹰相互依偎，一头短发的女孩坐在他们中间怀里抱着一颗蛋。

女孩没有翅膀，坐在巨鹰背上在森林空中翱翔，“爹爹，我为什么没有翅膀？他们都说我和你们一点也不一样。”

“那你的朋友们讨厌你了吗？”

“没有，他们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爹爹，我会有翅膀吗？”

“如果小鹰没有翅膀，等弟弟出生后，让它当你的翅膀好不好？”

弟弟……为什么不是妹妹呢？挺爹爹提起过，弟弟在孵化一年时就已经知道性别，在蛋壳中越久，越容易存活，所以要很久很久才能出壳。

抱着那颗蛋，似乎能感受到里面有生命的跳动，记忆模糊，脑袋疼得难受，母亲说头疼了可以去找她，“鸣萃。”

没人应答，今天有风暴，丫鬟都回屋躲避了，可脑袋真的好痛好痛，她想去找母亲，记忆中的弟弟还有爹娘是谁，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母亲……”十一岁的女孩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疼痛，一心想找母亲，打开门时风暴早已来袭，真的好冷要把人冻成冰块一般。

忍着刺骨的严寒，她在黑夜中摸索前进，母亲的房间还开着灯，他们还没休息？

“三年前那场战役，两败俱伤，没有得到鹰王的力量反而折损我族七成，你还留着那怪物，知不知道当初我顶着多大压力，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盯着我的位置！鹰王还留下一颗蛋，如果得到它，我可以再次振兴鹰族！”

莹莹手在半空中僵持，父亲大人平日里严肃，对她也会有温柔的一面，怪物是在说她吗？一定不是的。

“莹莹是我的孩子！三年了，你让我怎么抛下她？”

“收养她时，我们没有孩子，现在有了孩子，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有数！”

为什么母亲不说话，快说些什么啊，我是母亲的孩子不是捡来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她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怪物，唯独他们不行……母亲我是你的孩子对吧，你不会抛弃我的。

“莹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一定要安排好。”

“首月阁，没人会发现她，我会让人照顾好她。”

泪水被寒冷凝固，首月阁是什么地方她最清楚，是金丝鸟巢，是与世隔绝，是……一座囚笼，专门用来关押家族罪犯的地方，她做了什么，父亲大人要送她去首月阁。

跪在地上，屋子里面有什么动静她再也听不到，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带着的鹰羽落下，如此柔软，在寒风中也能被轻飘飘吹气。

爹爹，我想飞。

记忆瞬间涌入没有痛苦，眼前每一幕仿佛发生在昨天，她的朋友，她的家人，还有密林中爱护着她的动物们，他们从来没有说自己是怪物。

血红色侵占她的世界，爹爹娘亲，我想飞，离开这里，是他们亲手毁了密林，毁了小鹰，毁了她原有的家。

可她真诚待了我三年，三年的时间是那么漫长，我不想要弟弟妹妹，我想要回我唯一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