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七被衙门放走,容绪安竟是哭哭啼啼地在公堂闹了一场。卢大人虽则胆小了些,好歹算得上是半个清官,当着涂州百姓的面就将那容二少爷收押了去。
至于容家老爷的面子……废话,你儿子都敢在知府头上动手了,还敢替他求情?若非要等到事情查明,判决书这时就该下来了!
没过几日,容二少爷的判决书便下来了。
据衙门的人调查,雅园遭杀手袭击的事确实属实,且近几日夜里出现的诡异之事,包括知府大人受鬼怪袭击,也是容绪安命人所做。
冬菱在扶七耳边说着这些的时候,雅园的几个丫鬟小厮正忙着将新买的花草与那些旧的换去。
救她之前,阮云鹤为了伪造杀手来过的证据,命人偷偷在雅园外围用了毒。扶七知晓的时候差点忍不住上去揍他——染了毒的花草里边,有她从女夷姐姐那里得来的仙草!
扶七真心觉着肉疼。花神手底下养活的植物尤其珍贵,便是这仙草,旁人是不能轻易得到的。
好在她初入心魔幻境那日,雅园里的其他人都受到波及昏睡过去。听起来,倒是与阮云鹤编造的“毒雾事实”相符合。
谁说不是呢?丫鬟小厮全被银魇门的毒雾所及,昏睡几日,被衙役软禁在雅园时,才没能道出自家小姐与小少爷的去处。
“小姐,你说那银魇门也真是丧心病狂,怎么小姐你就惹上他们了?”
见自家小姐没有搭话,冬菱也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讲着近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不过小姐,阮公子是天香楼楼主这事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们。”冬菱嗔怪道,“这几日我们都担心坏了,尤其是一钺和二钺,真怕被阮公子找他们算账。”
扶七这时却假装无辜,只道:“我也不知晓他是什么楼主。”
“是吗?”
“是呀,”扶七仍旧倚在榻上,嗑着瓜子,一本正经的忽悠道,“小姐我对你们这般好,若是知晓他是什么楼主,又怎会让你们与他结仇呢?”
“对哦!”冬菱憨憨地笑着,忽而又想起外边传言的阮公子的好来,“虽说阮公子有时是不着调了些,但就他从杀手手中救下小姐和小少爷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厉害呢!”
扶七抽了抽嘴角。
说起来,阮云鹤这一手用得是真不错。
难得在涂州百姓面前露脸,抖出一个银魇门,既救了扶七,把妖怪的风头转向银魇门的残暴,又给他自己攒足了名誉。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不过这好棋也有美中不足。阮云鹤这一来,莫不是要得罪了银魇门?
“哟!小七你倒是躺得滋润。”一个身影从旁进来,调笑道,“今日空闲,不若与本公子下上一局?”
“……啊!阮公子你怎的进来了……”冬菱着急地挡在扶七前边,脸涨得通红,“你、你快出去!这可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你、你一介男子如何进得!”
“冬菱,无事。”扶七无奈地将手中的瓜子放下,后边的话却是对着来人说的,“既然你先前帮了我,我便陪你下上一局。你且去花园等着。”
“这才对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阮云鹤笑着瞧了一眼冬菱,然后抬脚往外走,余下一处笑声,“你这雅园里的丫鬟,倒也都是有趣得紧。”
“你!”冬菱见他离开,只得丧气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阮公子他……”
“他戏弄你,你便要自己落进他的陷井里啦?”扶七笑道,“叫秋菱将棋盘带来。”
“哦。”冬菱沉闷的应了一声,这才往外蹦去寻正在打理花草的秋菱。
四个丫鬟,秋菱最为心细,雅园里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清楚得很。
等到秋菱冬菱沏了茶水带着棋盘与些许果干过来,罹央已然在扶七身旁坐了有一会了。
冬菱疑惑地看着石桌旁的三人,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摆好。这时,秋菱便拉着她离开了。看这情形,小姐和罹央,是有事与阮公子商谈了。
见她们离开,阮云鹤笑着开口:“将这丫鬟带来见我,小七你这是开窍了?”
扶七没有理会他脸上得逞之意:“说到底你帮了我一次。罹央,把东西给他吧。”
“是。”罹央应了一声,一边将几个瓷瓶放到阮云鹤面前,一一打开,“公子可瞧瞧,这便是你先前要的解药,一共三粒。”
阮云鹤倒是不客气地把瓷瓶收起来,一边将棋盘放好:“我可搞不懂这些药理。你既然都拿出来了,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扶七无奈道:“我知你手底下总归是有用毒的人,若要方子,自行找人研究即可。”
“这是自然!”他还要用这东西来做生意呢。可惜啊,罹央似乎不能为他所用。
这般想着,阮云鹤连招呼都未打上一声,一颗黑子落了下去。
扶七瞧着他,他却仍旧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小七呀,该你下了。”
罹央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杵着拐杖自行离开了。
她能猜出小姐是有什么秘密的,且这天香楼楼主似乎知道些什么,否则小姐也不会这时要她拿那三颗药丸出来了。
如她所想,扶七虽被阮云鹤帮了一把,却也没能解释噬心丸带来的一系列的麻烦事。给他些好处,自然是要他不去追究的。
实际上,受心魔幻境破碎的影响,那些夜间鬼魅出没的传言却并不是假的。噬心丸余留的魂气并未完全消散,反倒吸引了许多孤野亡魂。
这些亡魂靠着残余的魂气逐渐显露出来,虽则还有完全的意识形成,却也足以让人类感受到些许它们的存在了。
好在经衙门的探查,连续几日在半夜里装鬼袭击知府大人的,也确有其人。
“我说,扶大小姐,您这棋还下不下了?”
闻言,扶七打了个哈欠,往棋盘上随意放了颗白子。
而另一边,傅成玉的书房里正站了个蒙面人。
“那容绪安也是个蠢笨的。”傅成玉眼中带着嘲讽,“我不过随意与他提了一嘴,他竟为了富贵发达,直接去衙门告状了!”
傅成玉并不知晓扶七的事。
他早先便与这蒙面人有所联系,那日蒙面人找到他,将这些事告知他。并要他设法将容家随意一人牵扯上去,最好是由官府定罪。便是这时,容绪安自己撞上来了。
扮鬼的人是他安排的,鬼怪的传言也是他命人散播的。至于扶七的那些奇怪之事——他傅成玉才不信什么妖魔鬼怪,只当是那背后之人利用扶七设下的套,只等着容家自投罗网!
“此后主上会将容家打垮,你只管服从命令,然后等着富贵发达便可!”
话音未落,蒙面人已然消失不见。
傅成玉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