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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什界界海
纳什界之人熟知世间有三大险景,一者截二界迷迭之森,二者赤焰岛水火交融,三者便是极北界海日夜汹涌。
按理说,世间凡海者,无风时必是浪静水平,而起风时则是波涛汹涌,界海则不然。
其不分日夜,不论春秋,无一时不是水起浪涌,似凶兽者夺笼而出,撕咬尘世万物;又似无边暗夜,吞噬过往生灵。
然而,此时。
往日澎湃的浪潮却乖巧地伏于水下,金红色的夕阳的余晖铺满了整个海面,波光粼粼,无数的光斑在海面上跳跃着静谧而优雅的舞蹈,全然不似昔日如野兽般的嘶吼。
夜沅踏入此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水天一色的盛景。
不过也只是瞄了一眼,这小小的水潭尚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随后便转身跪地,连同原本立于海面上方的五人,一起拜向似在眼前的天际。
那如绒缎般的天际便撕开了一道口子,从中走出一位黑衣男子来。
男子身型挺拔修长,发黑如墨,面容温和,而紧蹙的剑眉却显示出他心情的烦躁,风情的桃花眼此时也是深不见底的苍茫,一双薄唇紧紧地抿着,只余一莹润的唇珠在外。
夜沅垂下头,主子的坏心情真是显露无疑。
“起。”男子音色醇厚,低沉却又透着几分清润,即使声音毫无波澜也丝毫不影响其魅力。
夜沅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主子只轻迈一步便从天际到了身后的岸边。
他忙转身,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便是男子瞬间被点亮的双眼和略微张开的嘴唇。
有情况,他想,主子的情绪波动有些明显。
明明方才刚踏入此间时还是想要毁灭的狂躁,此时却突然有所缓和,不仅刚才那压抑的戾气没了,而且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喜悦与急切,与提到那位大人时流露的情绪一般无异……
夜沅想,便在此间了。
主子的心上人。
男子的唇角微微上扬,雪青色的氤氲浮现在那双此时水光潋滟的眸子中,环视四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夜沅与其余五人连忙跟上,待再次现身时,便已位于此界东南处的一方荒原,离得最近的也不过是处灵力匮乏的“小山村”罢了。
他看着主子注视着眼前一片虚无,一时间眼睛里雪青色的光芒明明灭灭。
良久,他才阖上那双魅惑至极的眸子,轻声开口:“去打听此地半年来有何特殊之事发生。”
夜沅等人应是,转身便消失了身影。
只余男子一身黑衣立于天地之间,周身瑟瑟的风声盘旋,眼里于这万物寂寥的秋日里展露出无人可见的木然。
低低的呢喃也被吹散在了萧瑟的秋风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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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夜沅便归来。
于远处看到主子这般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人间,却仿佛又什么都入不得他的眼,只余满身的风尘与孤寂时,他一时有些难受。
他垂下眼不敢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再一闪身便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
“吾主,前方有一城名为‘青禾’,只是此界一个末等的小城,半年来并未有何特殊之事发生,城中之人议论最多的,便是四月前的伯夷秘境,以及从其中出来之后突破绿境的两位天骄,一位是纳界四宗之首天剑宗沈靖铎,另一位是什界三世家之一北家北珌。
而此地在秘境消失之日曾发生过一起命案,死了八九个赤境的元士,皆是同时一剑毙命。
即使这些人修为低下而出手者可能是哪路强者,城主府还是调查了一番,却并未有出手之人的线索,说是谋财害命,但只有为首者身上的储物袋丢失,余下的几人并未缺少财物,乃是一疑案。”
夜沅一边报告自己打听到的,一边偷偷地观察主子的神色。
他发现他说到那两个小天骄时主人只是略有不虞,而待说到几个元士之时,那双略垂下的眸子里便映出了几分寒光,更待提到“一剑毙命”时,主子的情绪似乎又有所缓和。
夜沅摁下心里的震惊,他自跟着主子起,从未见过他一时之间有如此多的情绪波动。
更别提听到他说到“谋财”之时主子一时神色晦涩难明。
夜沅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出手的强者”便是那位大人了,否则也不会引得一向内敛的主子情绪如此外露。
男子眺望远处,眼眸里再次浮现出点点的雪青色。
这次夜沅跟得男子到了离那青禾城不远的一处小溪旁,而男子却并未停下脚步,直接步入了那算不上清澈的水中。
溪水随着男子的迈步而主动排开,竟露出一个真空的区域来,他身影微微一闪,便出现在了百米之下的水底。
看着脚下这熟悉至极的剑纹,男子的眼眸越发深邃,只是在这光线透不下来的水底一时难以看清。
他蹲下身来,伸出双手,如玉般细腻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上那古老的剑纹,像是隔了无尽的岁月的长河,虔诚而痴迷地拥抱着自己的执念。
良久,男子才起身,深深地看了眼脚下,这才转身消失在水下。
夜沅跟上男子的身影,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小林子里,听得底下来往的元士交谈,知道了这处名为“幻月森林”。
森林?可真是够小的森林呵!
他跟着男子的脚步,这次一步步地在森林里前行,一时只有踩在脚下松软的落叶上发出的窸窣的声音。
男子几乎穿过了大半个森林,从东南侧的外围进入,由西北侧出,之间耗费的时间却也不过一个时辰罢了。
夜沅发现主子的步伐越发轻快,丝毫不介意脚下满是这枯朽的枝叶,仿佛之前走过的无数盛景繁花都比不上此时这巴掌大小又平平无奇的小林子。
男子眸里盛满了草木间的露水,连勾起的唇角都像极了方才路过的月形野花。
他看着脚下的青藤蔓延,看着眼前的古木参天,看着远处被孩得瑟瑟发抖的虎豹狼獾,眼前却浮现出了那年那人一身紫衣横卧于紫萝间,凤眸紧闭,红唇微翕,而他的心里也如装满了乱撞的野兔般青涩而欣喜……
“曦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