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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闹腾，已然是正午。

君曦衍与沈靖铎找了处颇为开阔之地，打算休整一番再继续向北。

因为二人皆不会御剑，故而也只能步行，幸而修士身怀灵力，相比俗士来说速度要快得多，就算这般走走停停也能在三日后抵达瑶碧瀑布。

君曦衍正拨动着烤架上的烤鸡。

——这是出发前师父给她的储物袋里所装的，已经处理好了，只需生火烤熟即可。

君曦衍心里暖暖的，师父发现她喜吃辣，喜吃烤肉了呢！

“殿下，机会来了！”哼哈突然出声。

君曦衍微愣，哼哈既然开口，那定是难得的机会，可……

她看了看沈靖铎，一时有些犹豫。

沈靖铎应是感觉到了她的为难，“小师妹，若是有事你尽可去办，我在此处等你便是。”

君曦衍软软地笑了笑，道：“那师兄稍等我片刻。”

她将烤好的烤鸡递给沈靖铎，向着哼哈所说的方向而去。

沈靖铎拿着那个嫩汁欲滴的烤鸡，看着她的身影翩跹而去，眼神略深。

——

“殿下，就是前面了。”哼哈的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待转过这个山丘，眼前便豁然开朗。

君曦衍看过来的时候，传说中只在月夜下生辉的血月之丘，此刻在正午的暖阳下也如泣似血，大片大片的血色当中只有一个黑衣男子的高大背影。

她一时有些恍惚，似是故人踏破山河岁月而来。

待那人转过身来，君曦衍顿觉这世间万物都消了颜色，只余那片猩红。

微风拂动得他玉冠下的墨发有些凌乱，那双与御卿如出一辙，同样潋滟至极的桃花眼此时却泛着猩红，像是陷入绝境的野兽，嘶吼着要将这万物撕碎。

那如玉般细腻的侧脸上还沾了几滴血珠，衬得他肤色越发白皙，而丰润的唇珠则为那张温润的面庞添了几分妩媚之感，手中洁白的帕子也已被鲜血玷染。

好一个入魔的神祇，君曦衍想。

男人像是突然看到了她，花眸里似有光亮起，同时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甚至还匆忙将双手藏到了身后，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顿了顿，垂下头神情似是痛苦。

良久复又抬起头来。

两人远远地对视，像是跨越了岁月的长河，穿越了数万年的光阴为的仅是这一眼。

君曦衍突然抬手捂住心口，似是要捂住那“砰砰”地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脸色也已可见的速度惨白起来。

入眼如画的眉眼是他，称心的鼻唇是他，似玉的温润是他，不世的疯魔是他，此刻，她的满心满眼，都是他。

她的呼吸开始紊乱，刺痛般的感觉包裹着她。

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痊愈，为何又会出现这般发病时的症状？

她静静地看着那人。

他脸上的血迹与泛红的眼珠无一不向君曦衍诉说他刚刚做了什么——

杀人。

他杀了毕绍华。

——在君曦衍动手之前。

君曦衍深深地看着那男子，看着他猩红的桃花眸与丰润的唇珠，良久才踉跄地转身离去。

那男子伸手似是想要拉住她，可她单薄的身影直直地落入他的眼底，他像是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是茫然地看着君曦衍的背影，直到她走出他的视线，眼里的光彻底归于黑暗。

夜沅暗暗吸了口气，完了！

方才他还感叹这人何德何能，竟能劳烦主子亲自动手。

可不料那位大人竟撞见了主子杀人，还一番深受打击的模样，转身就走，她不会以为主子是嗜杀之人吧？

——虽然主子的确嗜杀，可也不能让她知晓啊！

果真，周遭狂风骤起，沙石肆虐，男子的长发迎风飞舞，果真像极了君曦衍所想的疯魔的神祇，连带着那男子的尸体也被主子的力量撕得粉碎，血珠弥漫。

这次才真是毁尸灭迹啊！

夜沅隐在暗处，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位大人避开了他的查探前来，主子又一时陷入杀境，未曾察觉，这真不能怪他。

骤然一股圣洁气息突降，生生压制住了男子的疯魔，他眼中的猩红也渐渐褪去，直至完全转黑。

夜沅睁大了眼睛，震惊不已，又是如此！

与千落之森中相同，竟又是那人的气息！

当年主子到底与那人发生了何事，为何后来主子性情阴晴不定，嗜杀成性，这两次更是突现那人的气息，竟然还是帮着失控的主子？

夜沅暗自心惊肉跳，生怕主子灭口。

良久，风声才平静了下来，男子皱了皱眉，脸上身上的血色便消失不见，复又是温润如玉，端方雅正的陌上公子。

似是才想起方才那人离去时惨白的脸色，男子神色匆忙，连夜沅都不顾，眨眼便消失了身影。

——

“殿下，您怎么了？殿下？”哼哈急得哽咽。

君曦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颇为隐蔽之处，她仍是捂着心口，靠在岩壁上。

她闭上了眼，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喜。

“哼哈，莫急，我无事，调出我的感情中枢数据。”

哼哈这才稍稍冷静，连忙调出君曦衍的感情中枢面板。

看着上面紊乱的数据流，急得哭出声来，“呜呜呜……殿下，您的中枢怎么又这样了？殿下？呜呜呜……”

果然！

与上次的暴戾不同，她方才心跳如雷，接着便是幼时熟悉的刺痛感。

她还记得上次是因为被人打断了参悟因而生了厌烦之感，故而生了暴戾之气。

而此次又是因何感情波动，才生出了那般疼至神魄的刺痛感呢？

约摸是与那男子有关。

突然她睁开眼，果然那男子正站在眼前十步之处一脸心疼地瞧着她。

少女脸色苍白，脸上的遮掩也早已消失，那双凤眸一经睁开便风华绝世，光华无双，饱满的薄唇一丝血色都无，她静静地靠在那儿，似是即将开败的藤萝般，脆弱得让他感到莫大的惶恐。

见她睁眼，男子提步便要上前，可看到君曦衍防备的眼神便又神色黯淡地回到原地。

“你……没事吧？”

君曦衍愣住。

实在是这声音低沉沙哑，似是从前她偷藏的桃花酿般，丝丝缕缕由口入体，缠缠绵绵，却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她开始剧烈地咳嗽，丝丝的猩红由嘴角溢出。

“别……别过来！”她喘息着终是说清了这句话。

男子微愣，忙止住脚步，“好好好，我不过来，不过来，你没事吧？”

“咳咳咳……”君曦衍仍是咳个不停，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还是幼时的孱弱身子，这次也不过是惯常的发病而已。

她眼前渐渐模糊，似是看到了长姐身影，便轻轻摇了摇头，“长姐，阿衍没事。”

话落，便失去了意识。

男子一闪身，忙上前接住她欲滑倒的身子。

入怀的女子身轻骇人，他微微揽着她，神色痛苦至极。

启唇轻唤：“衍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