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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遍布,峻岭四起,其上绿意葱茏盎然,在缭绕梦幻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君曦衍环视四周,确信这是自己从未到过的地界,不由疑惑,她尚且记得与那蛮苍一战后昏睡了过去,可待得醒来竟到了这山林之中……
她在脑中轻唤:“哼哈?”
未有回应。
再唤:“诛邪?”
也不曾有响应。
一双眸子便沉了下去,敛住心神,不再追究,只轻轻迈步行走于其间。
忽而她感觉似进入了一层结界,突然便在这一片如梦似幻的山野中,各色各样的鸣啼声四起,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而来的,是不绝于耳的欢语。
“快些!快些!尊上沉睡了十六万年,可终于醒来了,你们快着些,别错过了尊上难得的清醒时辰!”
“池鹭妙言,教你们带的藤沁紫萝糕可有带着,尊上最喜这个……”
“还有,晨风,让你去北荒取的清凌呢?尊上许多久未饮,定喜欢得紧……”
“紫莺,去寻炽凤,仔细着问他可有将来贺的卿客安排妥当……”
“楚乌频伽,让鹓鶵守好了后殿,莫要让来人惊扰了尊上……”
君曦衍拨开云雾,入眼所见尽是一派热火朝天,翻飞的鸟雀,蹁跹的莺鹃,在这片被喜气环绕的宫殿中忙碌着。
“鸾姐姐,尊上沉睡了这么久,这次醒来会不会心情好些?”突有清脆的少女怯怯地开口。
那嬉闹的气氛仿佛被人一把扼住,诡异地静了一瞬,那提问的少女也意识到问到了不该问的,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惴惴不安。
为首的着青衣广袖束腰长裙的女子默了一息,那热情也被惊散了几分,但看到眼前这些年幼无知的后辈,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无事,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
总归是有所变化,欢喜多少散了点,各自沉默着,怀着心事垂眸不语。
君曦衍伸手欲拉住最后站着的一个双髻少女,却不想她的手直直自那人身上穿过,竟是着力不得!
那人也未曾感受到身旁有他人!的存在
她再次尝试着伸手向着其他人,无一不是轻轻地穿梭而过,她扬手欲触那头顶的繁花,同样是如此!
奇怪!明明刚才未入结界之前尚不是这样,为何这会便触碰不了旁人了?
就像是星剧投影一般,身临其境却又置身事外。
她压下疑惑,仿佛一缕孤魂般游荡在这片空间,旁人的喜怒哀乐均与她无关,只能静静地观看着这片盛景。
突然镜头一转,到了一方较为辽阔的空间,入目的是一株高耸入云的桐树,其上满是沉甸甸的紫色花串,将不多的青叶也遮掩的无几,而它的树干约有十人环抱之粗!
君曦衍甚是惊讶,就算是星剧中,她也未曾见过这般粗壮的树木,观它表皮沧桑,便知其时日久远,也不知在天地间屹立了多久。
俄而风起,桐花的香气袭来,镜头随之拉低,她方才瞧见那高处的枝丫上竟躺着一个女子!
全因那女子着一身紫色的流沙长裙,那颜色与这桐花的一般无二,若是不仔细些,着实分辨不清。
她一头如瀑的金发自枝上倾泻而下,流光溢彩,头顶只簪了一朵莹白的小花,底下随风舞动的发丝打着旋儿跳跃。
垂着的右手肌肤如玉,拎着一个碧玉酒壶,偶有清冽的酒香溢出,醇厚浓郁,沁人心脾。
君曦衍飘近,不由为这女子的姿色所惊。
那弧度勾人的柳眉下,一双略长的凤眸朦胧,带着些酒后的懵懂,秀鼻精致小巧,饮过酒的红唇丰润饱满,似成熟许久的红果,诱人采撷!
有佳人兮,绝代倾世!
更令君曦衍心跳骤然加快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竟与她有八九分相似!
那细微的区别只在于发色,以及君曦衍如今尚未长开,容颜中满是稚嫩,而那女子这般平躺在枝丫上,右膝微微蜷起,身姿婀娜,曲线优美,那胸脯,那腰肢,那纤细修长的玉腿,不是君曦衍这未长开的小身板比得了的。
更不论那女子偶尔流露出来的饱经沧桑的悲伤,似有似无的慵懒,着实勾人得紧。
有脚步声响起,君曦衍垂眸看去,是一白衣的清雅女子踱步而来,虽说其容貌也令人惊艳,可到底有树上那人无双的绝色在前,来人便被衬得无光,况且她气质冰冷,眉眼冷清,愣是让人不敢亲近。
她到了树下,垂眸恭敬地开口:“尊上,时辰差不多了。”
君曦衍被这尊上二字所惊,之前隐约听到那群人提起尊上时尚不觉得,可见到了那人与她像极的容貌后,再忆起诛邪也曾唤她“尊上”,便不由得心思复杂。
半晌,才有软糯的声音响起:“来了。”
熟悉至极的软糯嗓音令君曦衍脸色大变,她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所谓的星剧投影,怕是她的……
前世。
那人自顾自地起身,不盈一握的腰身舒展开来,似是窈窕无双的佳人入梦,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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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方华丽的大殿,殿内立着八方高耸的玉石云柱,约有三丈之高,上面浮浮雕着鸾凤翻飞,百鸟朝凰的景象,精致磅礴,极衬这殿内之景。
殿中布置也是竭尽奢靡,大到云柱桌椅,小到玉箸杯盏,皆是东荒难求的碧波玲珑玉所制,悬挂着的月白色轻纱,也是南溟独有的鲛纱,是南荒至南的鲛族特供,更不用说桌上所置各族进贡的瓜果菜蔬,还有北荒仅次于清凌的清凝佳酿,一字之差却是身份之别,前者这极宙仅贡几人,后者则多为顶级邀宴上所用,也是万金难求却不比前者象征着身份地位,还有实力。
进殿的众人本是彼此寒暄,高谈阔论而来,可一看到殿内素雅的白纱,便不自觉咽下了要说的言语,放轻了脚步,默默寻了位置坐下。
待得席满,众人均正襟危坐,看着最上方空着的紫玉扶椅,向着殿门翘首以盼。
等终于看到一清冷优雅的白衣女子阔步而来时,众人连忙起身,弓下身子垂着目光,一同齐呼:“恭迎尊上圣驾!”
飘在后面的君曦衍本在看头顶龙飞凤舞的“晨曦宫”三个大字,却不想被这声高呼所惊,一低头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殿内高朋满座,君曦衍被这些人不经意露出的深厚气息骇到,她所遇到的实力最强的人应是湍昀无疑,可这些人哪怕是邻近门口最次的也要比他气势更强!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看着那女子缓步上前,金发轻晃,身影翩跹,步步生莲,大殿内千百十人或匍匐着身子趴在地上,或弓着身子不敢乱瞟,连那白衣女子也立在了门口垂眸。
众人听得脚步声声,却不敢抬眼去看,半晌,终于听得那人上了台阶,立在了那紫玉扶椅之前,才听得女子一声带着笑意的“诸位请起”。
众人这才起身,此次有不少后辈跟着父母兄姊来此,尚不知事,便大着胆子偷瞧最高处的那人,待看清那紫衣金发飘逸曼妙的窈窕身姿之后霎时红了脸颊,痴痴地瞧着,捂着砰砰作响的心口。
那白衣女子已走上前来,看见那些少年竟敢直视女子,不由冷喝一声:“放肆!”
这才惊醒了面红耳赤的儿郎们,其长辈不由连忙附身颤声道:“尊上息怒,竖子不知礼仪,还望尊上责罚!”
高位之上的女子轻轻笑了笑,一时间似满殿花开,昳丽炫目,“无事,是鸑鷟大惊小怪,诸位莫要如此严肃,宴会而已,还是欢快些的好。”
底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看这殿内布置本以为尊上尚未从悲痛中走出,此时看来却不尽然,应是尊上向来喜欢素雅。
有了女子的这话,那些人才放开了些,先是百族首领各自献礼,以贺尊上苏醒,再是各族才子佳人或是琴棋书画,或是曼妙舞姿,竭尽全力逗那位尊上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