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月目光一沉,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有人设计让自己出来和夏东雷会面,若没有猜错,那幕后之人,不是杨氏,便是郑休宁!
“陆桐月不知道三殿下所说是何意,我从来没有给三殿下你送过信,又何来约你出来之说?”
说到这里,她已经不打算再和夏东雷纠缠下去了。
杨氏和郑休宁既然引诱他出来,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她再和对方纠缠不休,难保今日的事情不会被人传出去。
她不想再重复上辈子的结局,名声尽毁,令自己的父亲蒙羞!
想到这里,陆桐月便想要挣扎。
然而夏东雷握的实在是太紧,加上他又有病在身,一时间怎么都挣扎不开。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三殿下,你在做什么?”
下一刻,便看到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大步流星的奔了过来,扯开的夏东雷的手,逼得其后退数步。
原来是得了陆桐月的传话,便匆匆的赶来斜阳亭的箫鸢。
箫鸢将陆桐月护在身后,一双美目警惕的瞧着夏东雷。
“三殿下光天化日之下拉着我的未来嫂子,莫非是对我哥哥有所不满?”
陆桐月伸出手按住箫鸢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不过是一场误会。”
误会,他刚才都摸上你的手了,这还是误会?
箫鸢心中气恨。
如果换作别人的话,此刻的箫鸢早就大喊一声登徒子,上去对人拳打脚踢了,可对方毕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并非他们这些臣属之家可以得罪的。
“如此看来,是我刚才误会了,还请三殿下不要怪罪。”
就算心中不愿,箫鸢此刻也不得不低下头来,随*紧了陆桐月的手,“陆桐月,你前段日子不是说金城西巷有家烤鸭不错吗?不如我们去瞧瞧。”
“我也去。”
还未反应过来,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夏东雷瞧着惊诧看来的箫鸢,微笑着说道,“萧小姐,不会不欢迎吧?”
“这当然……不会。”
不会才有鬼!
可惜的是,就算箫鸢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同夏东雷一道前行。
走到半路的时候,夏东雷忽然脸色一变,闪到了陆桐月的面前,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挡住了那把对着陆桐月砍去的刀。
箫鸢也立刻拔出随身的剑来,眼瞧着杀手越来越多,她不由得冷声厉喝。
“你们是什么人!奉命来杀谁?”
难不成是皇族内部夺嫡,来杀夏东雷的?
很快,箫鸢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些人明摆着不是要他们的命,反而将所有的刀剑全部对准了围在中间的陆桐月。
陆桐月脸色苍白,低头咳嗽了几声。
尽管是自己一手设计,然而为了显示逼真,陆桐月是真的给自己下了毒。
大病初愈,身子本来就弱,更何况是又遇到突如其来的埋伏和追杀?
然而她的脸色却依然淡淡的,丝毫没有惊慌。
尽管杀手比较多,然而箫鸢出身武将,噪音又自小学武,很快便将人杀的差不多。
留下最后一个的时候,那杀手眼瞧着同伴接连死去,转身便要逃走,最后被箫鸢用袖剑钉在了树上。
“说,谁派你来的?”
箫鸢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却只看到一线血迹从对方嘴中流下,竟然是服毒自尽了!
“该死!”箫鸢气愤的将剑一扔。
夏东雷同样是脸色凝重,转头看着陆桐月,“最后一个杀手也死了,便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你了。”
“还能是谁?”
箫鸢嗤笑一声,“下这般狠手的,一般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就是利益有冲突的,或者是陆桐月你得罪了什么人?”
说着,两人同时转头看着陆桐月。
从头到尾,陆桐月的一直都是很平静的,然而由于身体不适,她的脸色惨白,让人看上去自以为是吓呆了。
陆桐月摇了摇头,道,“我也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要害我,毕竟我从未和人结怨。”
箫鸢说道,“那我们换个想法,比如说,你如果死了,谁得利最大?”
“难道是杨姨娘?”站在陆桐月身侧的碧华突然一声惊呼。
“没错!”
箫鸢忽然目光一厉,冷声说道,“你家里还有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妹,如果你死了,他们两个人得益最大!”
陆桐月的脸色一变,身子微微的摇晃,幸亏有旁边的碧华搀扶。
夏东雷心中担忧,本想上前一步,然而想起她之前的绝情话语,脚步便是一顿。
“怎么会,姨娘对我那般好……”
萧芸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有哪个姨娘会看府里的嫡出顺眼的,尤其是自个还有个孩子的?”
“她只会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人家只是表面上对你好一点,你就真相信她是个好的了,说不准暗地里怎么对你呢!”
是啊,这世上有几个姨娘会看府里的嫡出顺眼的呢?
只不过上辈子的自己愚昧无知,根本瞧不透人家讨好下的算计。
嘴角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垂下了双眸,看上去就像是被至亲之人背叛,遭遇了巨大的打击而失魂落魄。
“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陆桐月留下这句话,便带着碧华坐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箫鸢一脚将面前杀手的尸体踹开。
“三殿下,我突然间也想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啊!”
上了马车的陆桐月,脸色变得冷凝起来。
“小姐,这……您真的要回丞相府吗?”
看到了方才那血腥的场陆,碧华的脸色有些惨白。
没有想到杨氏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敢派杀手来杀小姐,如果这样的话,那小姐回了丞相府,岂不是更危险?
“回去,怎么能不回去?”
陆桐月冷笑着说道,“杨氏之所以把我引诱出来杀我,就是害怕在丞相府动手,会为我父亲的耳目所发现,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守着丞相府了!”
而且,以杨氏那般周全缜密的心思,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的事情应当是郑休宁的手笔!
锁烟阁。
郑休宁在窗前来回的踱着步,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
有丫鬟推门进来,嘎吱的开门声,使得郑休宁的心中一惊,立刻沉下脸来呵斥:“谁让你进来的!”
那丫鬟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了二小姐的忌讳,但也只能跪下求饶。
“是奴婢的错,奴婢马上出去。”
“还不快滚!”
郑休宁更加的心烦,她原本是说动杨氏趁着郑安宴不在的这段时间,除掉陆桐月,然而不知为何,杨氏咬死了就是不答应。
“宁儿,你父亲虽然上前线,但是在府里却留着她的众多眼线,我们只要一动手,就必然会为人所知,现在不是动郑休宁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忍!”
忍。
这个词语她都听了多少年了?
从她走进郑府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忍,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自己厌恶自己的人,卑躬屈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
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再忍下去了!
这个时候,她派出去关注陆桐月院子的丫鬟奔了进来,“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她居然回来了?”
郑休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下一刻,她便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房间中空无一人的时候,她转身,脸色终于逐渐的变得狰狞。
居然失败了!
“小姐,杨姨娘的院子和二小姐的院子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碧华恭敬的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陆桐月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多少在意,“他们本来就是沉得住气的人,否则的话,怎么可能瞒住父亲那么多年?”
她说着,便站起了身,将桌上厚厚的一沓书全部抱到自己怀中。
“走吧,陪我去瞧瞧祖母。”
陆桐月刚到老夫人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陆桐月垂下头,眼中划过一抹冷光,随后微笑着走了进去。
“祖母。”随着她的这一声呼唤,房间中安静的一瞬间。
“姐姐?”
当瞧见陆桐月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时,郑休宁的眼中划过了一抹冷光,但脸上却适时的浮现出一抹亲热。
她惊喜的奔下来,拉住了陆桐月的手,“姐姐,你怎么会来祖母这里?”
这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老夫人,自己过去从来不踏足这里吗?
果然,老夫人眯起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眼陆桐月,幽幽的说道,“陆丫头今日怎么来了?”
不得不说,陆桐月的造访让老夫人有些惊讶,毕竟过去这丫头和自己一向不亲近,甚至到了看见自己就转头走的地步。
陆桐月道,“说起来,陆桐月今日来祖母这里,是来给祖母道歉的。”
说到这里,她抿紧唇,脸上带了些愧疚之色。
“过去总是些下人爱在陆桐月的耳边嚼舌根,说祖母您不喜欢陆桐月,给陆桐月请教书先生是有心想要看陆桐月的笑话,还说祖母您为人特别凶,那时候陆桐月受不懂事,居然就真的信了这些话,以为祖母不喜欢陆桐月,每次见了祖母就想着躲开。”
她声音一顿,继续说道。
“后来陆桐月长大了,才知道,那些人说的其实都是不对的,可是陆桐月又拉不下面子来祖母的院子里道歉。”
老夫人原本以为陆桐月是又闯了什么祸,所以才想着来自己这里道歉,却没有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的眼眸顿时弯了起来,笑着问道,“哦,那怎的现在拉的下面子了?”
陆桐月嘟囔,“还不是祖母您去京城外上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就算陆桐月想你,也不能偷偷的看您。”
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旁边的郑休宁连笑容都僵硬了。
手指骤然紧握,她的心中又惊又怒,完全没有想到,短短几日不见的陆桐月的变化竟然会这么大。
怎么回事,过去的几年不是很讨厌老夫人吗?为什么突然开始讨好老夫人了?
她把因无法掌控而的惊慌感压下去,正想要开口,老夫人却突然瞧见了陆桐月怀中抱着的书。
“陆桐月是在看书,看的是什么书呀?”
她说着,挥了挥手,示意陆桐月将书拿上来让她看看。
陆桐月微笑着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书呈了上来,声音清甜清晰,“这是陆桐月给祖母您抄写的菩提大师的心经,总共有12本呢。”
菩提大师,京城中有名的得道高僧。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自然也是知晓菩提大师的名头的,但真正让她惊讶的是——
“陆桐月什么时候喜欢上佛经了?”
“是啊,姐姐您过去不是最不喜欢佛经的吗?总是说佛经啰嗦的很,听着就让人感到头晕!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佛经了呢。”
郑休宁的话,其实就是在讽刺陆桐月并非真的喜欢佛经,而仅仅只是想要博得老夫人的欢心而已。
没办法,陆桐月的改变实在让她心慌,她唯恐陆桐月分了老夫人的宠爱。
陆桐月眨巴下眼睛,“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佛经啊。”
这下子,老夫人的笑容也微微有些难看。
“可是祖母喜欢啊。”陆桐月说着,就直接抱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只要是祖母喜欢的,我也就喜欢,而且爹说过,祖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要我多多向祖母学习,祖母喜欢佛经,那么佛经肯定是有用有利的东西,虽然现在我不懂,但是祖母可以教我嘛。”
陆桐月说着,就往老夫人的怀里靠了过去。
“祖母,陆桐月说的对吧?”
老夫人这下子是彻底的被陆桐月逗笑了,忍不住笑骂道,“没想到,你这么皮的丫头,倒是挺听你父亲的话的。”
陆桐月抱着老夫人,余光看到了旁边郑休宁难看的脸。
她唇角边勾起了一抹笑容,将头彻底埋在了老夫人的怀里。
欲要讨人欢心,必要先投其所好。
当初的郑休宁,就是靠着抄写佛经,一点一点的逃得了老夫人的欢心,最后在老夫人身边占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瞧着往日里属于自己的位置,如今却被自己最痛恨厌恶的人占有,郑休宁的脸上无法露出任何不满。
然而心中,她一遍遍的念着陆桐月的名字,一字一句都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