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回到养心阁外正准备进屋回禀李恒的状况时，却听到屋内传来了两道颇为激动的声音。连忙止住了上前敲门的步伐，眼神询问地看向被赶到屋外的太监。

太监低声回道：“大总管，是公主在因使团的事儿来皇上跟前闹呢。”

裕安闻言轻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袖，静静地徒一旁。

屋内，欧阳雪正因李晗身陷囫囵之事，以一种她自己都从未料想过的放肆态度与南风皇辩驳着。

此刻的她，将心中对李晗的担忧不加隐瞒地倾泻而出，倒不再似以往那般羞涩扭捏了。

“若不是您一意孤行，李大人又怎会在路途中被拦下？父皇，您必须快些把李大人救出来！”

“朕又没有不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您想办法？从决定出兵的那一日您就答应太傅大人要想办法了吧，现在呢，有用吗？儿臣看您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你怎么跟朕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你母妃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呵，父皇您别拿母妃来压儿臣。您看看使团带回来的文书，儿臣都听了，东阳所求甚至还没有此次出征的军粮花费多呢！如此算来，李大饶功劳与一个大将军有何异？”

“胡闹，你懂什么，朝堂政事也是你这种姑娘能妄议的？雪儿，你当真是愈发地没规矩了！”

“儿臣是就事论事，书中都言为君之道选贤举能，有贤在此却因私欲弃之，这与昏君何异？父皇，您太令儿臣失望了！”

欧阳雪话已至此，南风皇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吼道：“你给朕滚出去！”

“哼！”欧阳雪亦不示弱，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快至门边时，却又传来了南风皇隐忍的声音：“回来！”

欧阳雪闻言停住了脚步，可也没转身回头，就直直地站在原地。

南风皇的脸因方才的怒火显出了几道褶皱，气血也一时上涌令得头有些胀痛。

如今他也无心顾及欧阳雪的无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沉声道：“雪儿，李晗他不是你的良人，你的心思还是莫要再放到他身上了。”

话音落下，欧阳雪终于缓缓回了头，眼里似星辰坠落，黯淡无光。

半晌无言，欧阳雪看着南风皇的嘴一张一合，耳畔却已然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推开门，往外走去。

屋内，瓷片碎了一地。守在门外的裕安和太监们无不心里一惊，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劝架的时候，刚巧见欧阳雪打开了门。

裕安连忙行了一礼目送欧阳雪离开，而后领着太监匆匆进了屋内收拾残局。

“滚！”

南风皇的余怒未消，养心阁内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没有出宫回越王府，欧阳雪失魂落魄地到了阔别已久的拂雪宫。

深冬已至，院中的红梅迎雪而开，散着缕缕暗香。

欧阳雪在树下坐了许久，任由雪花飞落在肩头，搭了薄薄一层，却是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非我良人

父皇，您的意思是打算对李晗不管不顾了么

在从就身处在“太平盛世”的欧阳雪的认知里，很难想象李晗现下在东阳宫中是何处境。正因如此，得知南风皇的言下之意是已近乎将李晗视为弃子之后的她，内心亦是愈发地彷徨不措。

他可有被拘着？

他可有吃好穿暖？

他可有被无礼以待之？

直到一张脸已被冻得有些僵硬，欧阳雪终于站起了身，仰头看。

呵呵，前辈们还有借月思人，到我这儿便是个大白，连月影都寻不着了

一朵雪花却趁势落在了欧阳雪的眼里。

融化。

顺着眼角滴落，留下了一抹痕迹。

蓦然地，欧阳雪想起了那日在城门口送李晗出使时的话语。

脸上那道咸涩的痕迹愈来愈深，可欧阳雪已无暇顾及，只不禁地喃喃：“好的红梅落地日，乃与君相逢。曦和，你怎么不守信呢？”

良久，眼里忽地闪过一道光芒，欧阳雪站起了身，似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侧头看向身侧的梅树，像在仔细地甄选着什么，片刻后从中拈下了一朵煞是娇艳的红梅。

看着手心的梅花，欧阳雪竟是笑得显出了几分憨傻之气：“君子一诺，驷马难追。曦和你违约了，不过本公主可不能做那不守信之人！”

嘴角勾着笑意，欧阳雪终于从雪中走进了屋里。

她把那朵红梅仔细地放进了一个荷包，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而后便开始翻箱倒柜。

半晌，居然收拾了一个不的包裹出来。

欧阳雪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撇撇嘴，打开包裹又翻看了一遍。

她把各种首饰和华丽的衣裳拣了不少出来，换了些普通的服饰进去，另外还带了不少银票在身上，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面色无异地出了宫，欧阳雪回到了越王府，正巧与公干归来的欧阳越打了个照面。

看着欧阳雪手上提着的一大包东西，欧阳越有些奇怪：“雪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东阳。”

欧阳雪平静地着，语气就像是在和欧阳越谋划一次春日郊游般轻松：“六哥，你可得替我保密！”

可饶是欧阳越遇事再冷静不过，如今听着欧阳雪的话心中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温和地看着欧阳雪，想接过她的包袱：“雪儿别闹。”

欧阳雪却把包袱往身后收了收，认真地道：“六哥我实话跟你了吧！今儿个我去见过父皇了，他的语气里压根就是把李大缺作了一个弃子，还让我别再把心思放到李大人身上了。那怎么能行呢，明明定好了要如约相见的”

欧阳越闻言皱起了眉，似是也没料到南风皇会如此绝情。

但看着面前仿若魔怔聊欧阳雪，欧阳越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劝道：“雪儿，东阳太危险了，李晗那边，我来想办法。”

“六哥，旁的事情我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呢！”欧阳雪勾了勾嘴角，笑眯眯地看向欧阳越，“先前李大人都已经爽约那么多次了，这一次，我非得亲自去不可，总不能让李大人成了失信之人啊！”

“雪儿，你魔怔了。”

欧阳雪两眉弯弯：“六哥可是拦不住我的，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儿个回来就是取马来的，一会儿就出发。”

魔怔吗？

或许吧

不疯不魔不成活，为一个人魔怔了，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