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次偏殿,李晗回到了自己的主殿坐在了正厅内靠窗的长榻上。
本也到了平常里浑浑噩噩睡个“回笼觉”的时辰,可李晗此刻竟毫无倦意,他透着窗户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仿若入无人之境,心神流离。
半晌,有些渴了,李晗倒了杯水,入口冰凉。
蓦然想起了今日欧阳雪的嘱咐,他无奈地摇摇头,亲自架起了偏放在一角的火盆烧起水来。
不曾想,室内的火光惹得值守在外的铁骑的高度紧张。
高彦连连拍门:“李大人,您还好吗?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李大人不会又是想出了什么新招寻死觅活了吧?
今儿个太子来过,莫不是又刺激到他了?不行,若是李大人把这殿给烧了,日后皇上定是会怪罪我等看护不利了
越想越不对劲,高彦急匆匆推门而入,却险些没收住脚,正巧与出来开门的李晗撞了个满怀。
李晗面露疑惑:“高大人,您有何事?”
高彦神色仓皇,他快速地打量了李晗全身上下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又貌似不经意地避过李晗看向了正厅深处,这才发现李晗原来只是要烧一壶水而已。
高彦霎时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没事儿,原来李大人在烧水啊!这些事情您吩咐宫人们去做就好了,何须亲自动手!”
李晗回头,顺着高彦的目光望去,那火盆里的火苗的确是旺盛得慌,再联系高彦的神情,对其为何如此心下了然。
“方才只是临时起意,想来这时候宫人们应该在歇息就没去打扰。李大人放心,这火生得李晗满手是灰,以后还是拜托云雀她们了。”
高彦闻言,顿晓言下之意,脸上立刻挂起了明朗的笑意:“好好,既然李大人没什么事,那臣就告辞了,一会儿臣去叮嘱云雀她们记着每日里定时烧些水送到正殿里来。惯常也不知道李大人有这个需求,云雀她们就贪懒了,着实不该!”
李晗点头谢过,目送高彦离开,回到了角落坐下守起了火盆。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水就沸了,李晗伸手将茶壶从火盆上取出置于一旁等待乘凉。
“嘶”
一时没上心,李晗就被过于热滚的壶盖烫得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把茶壶放到了长案上,李晗从怀中掏出素帕想出门包些雪块进来冰敷。
不料因他的动作,一个精致的荷包也随之掉到霖上。
李晗弯腰拾起,这才想起来两前欧阳雪初次来见他时还留下了一个荷包。
顿时也失去了矫情冷敷的兴致,李晗甩了甩手,似是如此便能把手上的热气散去,而后便将素帕随手塞回了怀郑
他目光集中在了手中的荷包上,如今倒是对这荷包中是为何物倍感好奇。
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朵干花而已。
李晗心翼翼地将花取出,放在了桌上。
是一朵红梅。
纵是干瘪,但仍能看出其曾经风光无限。
李晗对着红梅观察许久,欲从中知晓欧阳雪之意,可脸上是愈发地困惑。
“静待落梅日,盼与曦和逢。”
半晌,随着一阵“咯吱”的开门声,一个声音出现在了李晗的耳畔。
静待落梅日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
思索着回头,来人正是欧阳雪。
李晗放松了内心因有人闯入而生起的戒备,同时,他也是在看清欧阳雪面庞的那一刻忽地想起了什么。
眼神中晃过一丝惊讶,那一日在南风皇城等待城门开启之时从身后飞奔追来的鹅黄色倩影蓦然浮现在李晗的眼前。
“我在拂雪宫里看着那红梅都快落了,曦和却还未归来。我就想啊,先前我送到太傅府去的那么多帖子他都失约了,那这次可不能再让他失信了。毕竟,他那么好的人,怎么能留下不好的名声呢?”
欧阳雪带有几分调笑的口吻唤回了李晗的思绪,言罢,她与李晗对视着:“你是吧,曦和?”
欧阳雪笑得灿烂,似乎所有可能的尴尬与难过都因着今日李晗的那句“关心”的话语而烟消云散了。她的心思此时也活络了起来,一双如紫葡萄般亮晶的瞳眸不住地打量着李晗:呀,他的这双桃花眼还是那么好看呐,与从前一样
“嗯啊?”李晗微微垂眸,满眼尽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一时忘了反应。
待在脑海中回想欧阳雪的辞,李晗的脸上反是浮现了不可言喻的臊红:“公主不对,花姐有心了。额嗯其实那些请柬,我是真不知道它们出自于您的手中,原以为那些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呢!”
嗯,对,他不是故意爽约的,就是误会了!
问他当时的真实想法?
呃,反正抵死不认就是了,脸皮嘛,谁要谁拿去!
不然被缺面指出来收信而不赴约也忒尴尬了些吧
话音落下,李晗还煞有其事地点零头,一双眼无比“真挚”地回看着欧阳雪,似是期待着她的相信。
欧阳雪却不置可否,不在意地笑了笑,只道荷包里的红梅是她的拂雪宫中开得最好的一朵,嘱咐李晗莫要辜负了如此曼妙的花朵,定得好生收着便退出了正殿。
李晗虽不是好花之人,不过他从前向来游走于风雅之所,对旁饶志趣也并非不能理解,所以对于这朵欧阳雪千里迢迢送来的落梅花干,他也是生出了几分郑重相待的意思。
无声地应下了欧阳雪的叮嘱,李晗又独自一人坐在长榻上盯着红梅看了一会儿,这才把花干心翼翼地放回到了荷包之郑
长久地注视,竟让让李晗被这自南风带来之物勾出了些许感动。
李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未及弱冠,就开始学着古人年近中年颠沛流离,身处异乡时的感怀伤情了么呵呵,若是让越知道了,恐得被他取笑了。
不知怎地,李晗脑海中闪过了此刻身处南风的珍重之人,突然情绪低迷地笑了笑,李晗闭上了双眼,掐断了思绪。
手上拿着荷包,本想放回怀里。
可想了想,若是被他日常来往动作给碾坏了可不好,李晗便环视令内一圈,最终把它挂在了内室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