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病人们的身体情况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特别大的问题,洛惜给另外的医师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后,便捡了几颗安神丸,出门去了。
就在出口,凌安景早已让人备好了马匹。而他还站在远处,神情严肃地同旁边的随处商量着什么。远远看去,那满脸肃杀的少年锐利的锋芒毕露,同昨日那个生闷气的无赖可半点联系不上。
洛惜等着他处理公事,无聊地晃了晃瓷瓶里的安神丸。
可是左等右等,半个世纪过去了,他还在处理事情......
凌安景把一些事务吩咐下去后,便让随从们退下去了。
而远处的她,也已是无聊到拍蚊子玩了。
他瞧着她那认真中又气呼呼的模样,刚刚的那丝愧疚瞬间化成了嘴角擒起的那抹笑意。
看见他走过来,她眸中浮动一抹愤怒,虽然是一闪而过,但她那要掐死他的愤慨情绪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洛大夫,久等了。”他眉目疏朗,气定神闲,半点没有迟到的那种愧疚。
洛惜真想一巴掌呼死他这个毛没长齐的王八羔子。
这可让她站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啊!腿都麻了!
“是等挺久了,不过没办法,世子爷是个大忙人嘛,我理解的。”
知道她是生气了,他也自知理亏,便也不逗她了,俊逸的面庞上满是认真道,“他们忽来寻我,事出紧急,我便多吩咐了些,误了时辰,让你久等了,确是我不对。”
见他忽然认真起来,突然有些不习惯,洛惜摆了摆手,“世子你说笑了,你乃是千金之躯,如何能说这话,我便也只是等了一会儿,不碍事,咱们出发吧。”
说着,便牵过马匹,利落上了马。
凌安景也驾马与她并排同行了,然后道,“这样吧,疫情结束了,我请你到京城的醉仙楼吃饭,洛大夫,可赏脸?”
醉仙楼可是有名的烧钱地方,听说是只要走进去,不吃饭光听小曲便是百两银子了。
这人倒是大方得很。
倒也是,他堂堂一个兵马大将军,安景世子爷,钱权都不缺。
但是,洛惜对醉仙楼不感兴趣。对同他一起吃饭更是避之不及。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看见她吃饭时,眼神中的那种震惊和叹为观止。
罢了,往事不重提。
洛惜婉拒,“不必了,世子公务繁忙,怎敢叨扰。”
见她不为所动,凌安景思索一番,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抛给了她,“接着。”
洛惜也没看清是什么,眼疾手快接住了,见是一个式样奇特的青簪,不禁疑惑地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
“送你。”
“簪子?”
凌安景见她满脸不解和错愕,道,“送女孩子簪子不正常吗,你怎这副表情?”
洛惜摩挲了一下这温润的玉簪,笑道,“没有,只是女扮男装久了,看见簪子都有些陌生了。”
想了想又道,“这簪子的材质看起来特殊,怕是过于名贵了,我恐是不敢收,且收了也是不用的,我向来都是男装示人,不然世子爷,你拿回去吧。”
凌安景淡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你若不喜,便丢了吧。”
丢了?这么漂亮的簪子,他怎么舍得!?
洛惜一听,赶紧把簪子收了起来。
这一路聊着,很快便到城区了。
沟渠通水工作前些天已经完成了。现在的空气清新得很,隐隐还能闻到路边野花的清香。
清洁的街道,郁郁葱葱的林木花草,看起来都是生机勃勃的可爱。
当物资源源不断输入锦州城,街道上有些商铺已经开了,店里的人都戴着口罩,店铺远远的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街道上还有几个人大包小包拿着物资,像是要往家里走,路过的士兵见到了还搭把手帮忙运东西。
一切都有条不紊得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一天来过这里时,这里的哀鸣遍野让她记忆极为深刻,回到隔离区后,她便日日泡在病房和研究室,半月不见,这里便已是生机勃勃了。
抬起头看了凌安景一眼,说实话,她还是佩服的。
那时候,对于这里的惨状,她也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处理的建议,具体方案实施,物质调配,人员安排,城里人的安置全部是他自己一手处理的。
刚开始那时,很多情况都是未知的,锦州地形又复杂得很,人手不足,米粮不足,太多的困难,他都一一成功解决了。
她自认才疏学浅,在这些方面帮不上他什么,如今,也唯有快些把那治疫的药整好,也才算是没白跑一趟了。
看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凌安景敲了敲她的脑门,“想什么呢?走了。”
洛惜摸了摸头,蹙眉,这人怎么又敲她头,活腻歪了,“去哪?”
“去探访一下城里百姓的生活,看看可是还有什么缺漏的。”
凌安景说着,理了理她面上的口罩,便带着她敲了户人家的门了。
这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口有两颗桃树,立于市井之中,颇有怡然自得之感。
咯吱一声——
门开了,是一个戴着口罩的老奶奶,看起来五十左右,驼着背,看起来都是十分和蔼,“有事吗?”
洛惜笑得满眼乖巧,“前辈,我们是路过的,口渴了,可是家还有些远,可否讨杯水喝?”
老人看着两位年轻人器宇不凡,看起来也不像是恶人,便道,“你们先进屋坐着,我去给你们煮些滚水。现在疫情严重,官家说了,不能喝生水的。”
说着,她领他们二人进了屋,便径直进了灶房煮水去了。
洛惜打量了这屋里摆设,整整齐齐,那桌台上,还摆着一小袋米粮和几把蔬菜和一点肉。
不一会儿,老奶奶便提着水炉出来了,给他们盛了两碗水,笑道,“家里简陋,两位便将就着喝吧。”
“多谢。”
洛惜和凌安景接过水,放到一边等凉。
乘着等水凉的时间,凌安景问道,“前辈,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奶奶笑道,“儿子跟儿媳都去隔离帮忙了,平时都不在家。”
“我们刚刚回来,还不太了解城里情况,米粮这些东西可是难买?”
老奶奶笑道,“呵呵,米粮之前都是物资派发处送来的,不多,但能吃六分饱,但是这几日啊,外面店铺也能买得到了,钥匙实在困难,还能去物资派处领到一些。还有肉和蔬菜,都可以买的。”
如此,物资这些东西还算是到位的。
前几日那一大批物资也让城里人家过得不必如此拘谨了。
洛惜和凌安景两人相顾一笑,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那便是极好的。”
“这些东西倒是不必过多担心的,只是小伙子,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啊,不怕染病吗?”老奶奶问道。
洛惜道,“锦州是我家乡呀,不回家还能去哪?”
这句话让老奶奶笑得开怀了,“像你这样顾家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
喝了水,两人便起身跟老奶奶告辞了。
“你们等会儿。”老奶奶听闻他们要走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进了屋。
正当凌安景两人疑惑时,她便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封着的大竹筒,还有一张纸。
她把两样东西都递给了他们,“这里面装的是些消毒水,还有消毒水的配方,都是官家发的,你们拿回家去,记得消毒,别染上病了。”
“老奶奶,不用了,这个……”洛惜连忙推脱。
老奶奶以为他们怕她缺少了,便道,“别怕我没有,等会儿我儿子儿媳回来了,他们就又领回来的了,这些你们就拿着吧。”
老奶奶如此坚持,洛惜笑了笑,倒是真的收下了,“多谢前辈了。”
“小伙子,注意安全啊。”
“好的,知道了,前辈你回去吧。”
就这样,凌安景和洛惜便提着一竹筒消毒水出了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会心一笑。
感受着这个县城慢慢恢复的生机和活力。又暗访了几户人家后,两人便坐在榕树石椅上歇息。
微风拂面,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人,一切都依旧寂静。
“凌安景。”
没有喊世子,她忽然喊他名字。他侧过头看她,眸中也流光闪烁,“何事?”
发丝被清风微微拂起,她看向他,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这个人,还不错。”
他回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笑意却不觉溢出嘴角,却是傲娇道,“你才知晓。”
看他乔装一脸淡定的模样,洛惜又不禁笑了笑。真是个傲娇男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却都同样享受着这份宁静。
万物寂静,这世间似是唯有清风与他们。
天色不早,尚有事情要处理,两人便驾马回了隔离区,老规矩,她治病,他理事。
待凌安景回到营帐,又有几名官员等待多时了。
“世子。”
他们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行礼。
凌安景单刀直入,“何事?”
“世子,还是那批土匪之事。”
沿边城市流民问题亟待解决,凌安景之前便已经把几个安置流民的方案同各地县令说过了,也派人去做了。
本是处理得有条不紊的,流民基本被安置好了。现在,却又忽然窜出来一支流民组成的土匪,四处烧杀抢掠,惹起了许多民愤。
此事本是兵部管辖之事,他们有责任出兵征伐剿匪。但是,虽然地方和朝廷都派了士兵去剿杀他们,效果却不佳,这支土匪的行动蹊跷得很,让人难以预防。他们行动极为迅速,只出现一个两个时辰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又忽然在下一个地点出现。
当地官员束手无策,只能求救朝廷,朝堂上官员们商量来商量去,却又将此事交给了凌安景负责。
凌安景同几个地方官商讨过那些土匪行动的路线,便发现他们的路线在飘忽不定中却又隐隐有规律可循。
之前是汴州,昆西岭,接着是梨城,而后是梁平县……这几个地方是锦州的邻县。
众地方官员愁眉苦展,梁平县是距离锦州城区最近的一个县区,安景世子本是已派精兵暗中埋伏围剿,也抓到些匪徒,但还有很多不见了踪迹。
“土匪在那掠夺过后便凭空消失了。”
凌安景拧眉,黑铁骑出马,竟然也只是抓到了些许人?这批匪徒……看来可不是流民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