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惜闲着无事,到庭院里逛了逛,摘摘小果,闻闻花香,正是惬意之时,忽而房瓦上传来一声笑声。
洛惜往声源抬头看去,一个约十三、四岁的,长着一张圆圆脸蛋,身着绛紫色锦衣的男娃子坐在房顶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然后喊了一声,“哎,你手上的果子可以分我一个吗?”
洛惜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果子往空中一扔,他轻松地跳起来接住了,然后笑露出虎牙,“多谢了。”
洛惜双手抱胸,看着啃果子啃得欢快的小男娃子,“你是哪家的小孩,何故爬我家墙头?”
那男娃子道,“我是你们隔壁府的,今日刚搬回京城,日后多多指教呀。”
原来是隔壁的,洛府的旁边确实还有一个府邸“周府”,占地极广,那大门也是十分威武,不像是寻常人家。当时她盘下此处地段时也没有深究隔壁之事,亦是不太了解。不过这周府常常是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小厮丫鬟扫扫地,平日里鲜少看到有主子人家进出的,今日竟有人搬回来了?
“既是隔壁的,日后想吃果了便直接正门入,你若翻墙头被我家管事抓到,那可是要挨揍的。”
“我武功高,不怕。”他笑得贱兮兮的。
刚刚那个房顶跳起来那一下却是也是需要一点功力的,但这小孩贱兮兮的模样着实有些欠揍了。而且他自诩武功高强还是为了翻她家墙头!
“不然我让我府中那位一品武士护卫同你比斗一番,如何?”
“可以......罢了罢了,来日再会。”好似他的院子里来了人,他往他家里方向看了一眼,一脸的笑意瞬间消失,匆匆忙忙跳下了墙头。
这熊孩子。
洛惜倒也懒得跟一个小孩计较,又随处看了看,便回到了膳厅,此时上面已经摆了好几道菜了,香喷喷的,郝宇和刘今宁也已经在那坐好了,然后一个小丫头捧来最后一道水煮肉片时,墨竹也小跑过来了。
菜肴丰盛,气氛也随和,刘今宁拿出他珍藏的女儿红。
墨竹不盛酒力,只浅浅一杯便红了脸不愿再喝,还是洛惜和郝宇,刘今宁二人喝了好几杯。
洛惜酒力说好也不算好,这一顿饭过去,说说笑笑,几杯酒下去,便有些晕乎乎之感,也不敢再喝了,怕自己酒品不好,徒增烦恼。
吃过饭后,洛惜便要回驿站了,这是官家的安排,统一修整。
墨竹坐上马车要送她回到驿站,一路上,两个人又聊了些遇到的趣事。
墨竹看着洛惜眉宇间的轻松之意,忽然开口道,“公子,我觉得你去一趟疫区像是变了。”
“嗯?”洛惜疑问。
从前的小姐眉宇间虽总是云淡风轻,但常常会凝着一抹我看不清的愁绪和冷意。这次回来,似是更有温度了。
不过墨竹没有把此话说出来,只是转了话锋,“变糙了许多。”
洛惜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你竟笑话我。”
马车上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驿站很快到了,墨竹摆手同她道别,洛惜也准备回自己的厢房,却不料已有人在那里等候着了了。”
“洛神医你回来了?
她走过去,见竟是秦老伯和他那个小孙子,“秦老伯?您找我有事吗?”
能够进京领赏的人,都是有突出功劳之人,而秦老伯自然也是位列其中。只是,此时他来找她,所为何事?
照呼着他进了屋,倒上了茶水,洛惜同他聊了几句,才知晓了他的来意。
原来是想让他的这个十二岁的孙子待在广仁堂当药童,可是此时京城的医馆里,已是不缺药童了,洛惜有几分为难。
因为馆里招药童一向是要看资质的,还要经过严格的考核。
秦老伯道,“洛公子,他资质是可以的,我能力有限,怕是会误了他,让他在你们广仁堂,能学到一点皮毛,也是足矣。”
秦老伯为人实诚,洛惜也不好直接拒了,便看向那个小孩,这十二岁的孩子,唇红齿白的,身高却比同龄人要矮上一些,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
“可断文识字?”
是个羞涩的孩子,只问了他一句,便红了脸,“......爷爷教过,会的。”
而后洛惜又考了他一些药草知识,医书内容,竟都应答如流。
这小孩记忆力是极为不错的,而且对一些医术知识理解得也十分的通透,洛惜拿出一些错漏的方子让他瞧,他也是一眼便知其中错误的地方,还告诉他应该换成什么药材,用多少量合适。
这哪里是药童的水平......
这小孩若是以后再勤加学习,怕是不得了。
这...洛惜看了一眼秦老伯,他正一脸满意地看着他孙子,然后同她乐呵呵地道,“洛神医,如何,我这小孙子可还行?”
洛惜不禁笑了,“老伯,你孙子唤何名?”
“秦小风”秦老伯笑了笑,“他自小便没了爹娘,便跟在我身边学习医术了。”
“他资质极为不错,当药童有些可惜了,且广仁堂里的药童也已是够了。”
“这样倒是可惜了。”
洛惜看向那秦小风,正好和他的眼睛对上,他的眸里有星光,“其实,我身边也还缺一个小徒弟,若他肯跟着我,倒也可以指点一二。”
秦小风听了,眸中光芒更甚,秦老伯也是惊喜道,“这自是极好的。”又转向秦小风,“小风,你可愿意同洛神医学医术?”
“愿意!”秦小风开心道。
然后又摆了一个简单的拜师礼,这事算是就这样定了。洛惜还有些话想和秦小风说,秦老伯便先行回去了。
“这里是几本医书古籍孤本,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如今我便给你,算是拜师礼了。”
秦小风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接过了书,“谢谢师父。”
“当我的徒弟没有太多的规矩,便是诚实些,我不喜别人骗我。”
“嗯!”秦小风咬着贝齿,极为认真道。
这个小徒弟,有些可爱。又说了些话,便让他回去了。
头有些晕,酒劲还在。
洗漱之后,洛惜便睡下了。
日上中天,洛惜起得比平日里要迟上许多,一起床,便发现秦小风竟然已经捧着洗脸水和早餐在门外等着了。
洛惜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昨天,他好像是收了个徒弟。
打开门,洛惜便同他说了,日后便不用做这些事了,“你是来同我学医的,不是来服侍我,可懂?”
结果这娃子湿漉漉着眼睛看着她,“师父,我知道了。”
这眼神看着洛惜有些心软,“把水放下吧,吃早饭了吗?”
秦小风点了点头,“吃过了。”
洛惜又同他说了些话,然后便让他回去看医书了。
这小徒弟就是实诚,想当初她拜师的时候.....罢了,若她的徒弟对她如同她对师父那般,她恐会气倒。
简单洗漱之后,洛惜便去了驿站前厅,今日宫里应是会来些人,听闻是教些进宫的规矩的,怕他们这些不懂宫规的冲撞了皇上。
一路来到大厅,此时已是一片热热闹闹的了,见她过去,倒是都安静下来了。
“洛主治。”
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向她行礼。
洛惜也拱手回礼,“各位快些坐下吧。”
一开始时还有些人上来恭维于她,看她态度冷淡,很多人也就收了那点小心思,又各自交谈起来了。
洛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扫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宫里的太医坐在一起,而民间的医师也大多按照地方成群。
在太医的人群中,洛惜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坐得端端正正,满脸气定神闲的人身上。他似是察觉到她在看他,也抬起眼眸,看了过来,还举手行了个虚礼。
此人便是刘长信,在锦州时,研究新药方时,她被这群老医师质疑之时,也就只有他站出来帮她说了话。
总归是映象不错的。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公公到了,先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些皇上特命带来的慰问品,接着便开始讲入宫时如何行礼,何时该肃静,何时该停。或是遇到宫里的贵人们时又如何如何......都是一些入宫的常识和禁忌。
洛惜倒也入了耳。
若是她刚穿越过来,定是极为不屑于这种封建礼仪的,但这十七年的古代生活让她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改变的,若不能翻覆了这封建制度,便只能适应并运用这里的规则,才可保全自己。
宫里的公公去了一拨又来了一波,对他们入宫受赏之事,看起来似是严肃至极。
最后一波公公走了,洛惜也终于出了驿站,然后去找刘今宁,往帐上取了六千两。
这些日子来,京中的商铺生意很好,收入不菲,这六千两倒也拿得出手。
“大公子,你取这五千两,可是有开辟别的业务的打算?”刘今宁笑了笑,灿烂得像是六月的阳光。
看他这样,便知他又想要大干一场了,不过洛惜还是泼了他冷水,“非也。”
“不是?”刘今宁颇为惊讶,“那......”
“拿去还给人家啊。”洛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若你以为,我真能凭空生出一堆钱,又买店铺,又雇人?那药铺确实挣了些钱,但有一半的钱都是外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