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模糊的身影在夜幕里看不太清楚。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身影一米六的样子,长长的头发披肩而下,直达腰间。
“呜呜呜。”被压抑着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如同寒风呜咽。
“妈耶,有点吓人啊!”苏清一把把头上的小短腿揪了下来,放在了怀里:“你确定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的,你一个大男人怕啥呢?怎么就这么怂?”小短腿的尾巴高高翘起,在苏清的脸上不耐烦地扫来扫去,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没办法啊,这气氛营造得太好,我有点慌!”苏清鼻子抽了抽,强行压制住被小短腿尾巴扫过鼻尖所产生想打喷嚏的感觉。
“顾客要进来了,你咋还站在工作台外面?”
苏清一溜烟的跑进了工作区内,站在吧台后,紧张地盯着门口。
叮铃——
门被打开,那身影身上的黑暗被店内的灯光所剥去,苏清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肩而下,白皙的面孔上,眉毛对比一般女性有些浓,有些直,但是放在她的脸上并不突兀,一双眼睛里还含着泪花,看上去有些柔弱。
呼,还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是女鬼就好,太吓人了。
苏清在心里吐槽。
不过看着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苏清忍不住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昨晚就俩顾客,不是棕熊就是鲸鱼,都没法好好沟通,今天来了个正常人,应该可以沟通了吧?
还以为今晚可能会来两只草履虫,是人就好办了。
那姑娘擦了擦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眼里有些紧张:“请,请问,这里是哪里?这就是可以帮到我的地方吗?”
苏清一愣,这人自己跑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于是他垂下了眼睛,瞅着正趴在桌子上的小短腿。
“你别看我了,所有的顾客都是已经被梦魇所污染,在睡梦中或者其他无意识状态,意识体被牵引进来的。”小短腿瞳孔收缩成细细的一条,打量着这个进来的小姑娘。
“所以就是他们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对吧?”苏清顿时一阵头大。
这咋办?如果是低智商动物,还比较好忽悠,但是一个大活人,突然意识跑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只猫站在那儿,谁能相信你?
警惕就算了,说不准会有人把你当成人贩子。
小短腿闭上了眼睛。
“请宿主放心,所有来到咖啡屋的顾客,都会对咖啡屋及店长产生信任。”
系统的声音响起,苏清将信将疑。
小姑娘有些好奇,眼睛里最开始还有一些警惕,但是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店长,您,您好,”小姑娘小声地说道,声音如同她的外表,柔柔弱弱的感觉:“我,我在梦里听见有人喊我,我跟着声音走,就到了这里,冥冥中有人告诉我,只要我一直跟着声音的指导,便可以到达一个可以帮我的地方。”
可以啊系统,这么容易就给洗了一个小姑娘的脑?
这么容易就信任我的吗?
不过好像是在梦里被拉过来的,说不准现在她还以为在做梦呢?
苏清面不改色,心里却浪潮翻涌,一万个念头在心里翻腾。
“这里是仙巢咖啡屋,只有在梦境中才能抵达的世界。”苏清脸上挂着微笑,微微压着嗓子,用着平时电视里旁白的声调说道。
还别说,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味道。苏清在心里嘚瑟。
“我,我好难过啊。”小姑娘开口说道,但是苏清可以看出她有些不太愿意说。
想来也是,谁也不可能随便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苏清眼底幽光亮起。
清瞳。
皱了皱眉头,苏清发现这姑娘身上的梦魇,有些浑浊。
昨夜棕熊和鲸鱼的身上的梦魇看上去都比较纯粹,以棕熊来说,就只有纯粹的暴戾,单调的红色。
而鲸鱼稍微多了一些,有孤独,绝望,还有些许的悲伤,但是在苏清的眼里,都是十分明显的。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好几种梦魇相互缠绕在一起,就像是调色板上好几种颜色胡乱地混在一起,但是又没有调均匀。
下意识地眯着眼睛,试图看得更加清晰,依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自卑”“烦躁”“绝望”“丧”“悲伤”“迷茫”几种梦魇缠绕在了她的身上,但是似乎还有其他的梦魇,看不太确切。
苏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或许,和她聊一聊会好点。
苏清脸上挂着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笑容,轻声开口:“别怕,这里是梦境中的世界,你现在也可以感受到在梦中对吧?”
虽然苏清长得并不帅,但是,长得可靠啊!
就和备胎舔狗一样的那种可靠!
“嗯嗯,我知道这是在梦里。”小姑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梦境,并不会出现在每一个人的梦里,即使出现了,也只有很可爱很聪明的小姑娘才会被咖啡屋选中,指引来到这里的。”苏清随口胡诌。
才怪啊!昨天就来了一只大棕熊啊!说不准以后还会来草履虫啊!
人类就是麻烦。
苏清脸色不变:“醒来后也许你会记得梦境里的事情,也许会忘记,但是,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诉说你的烦恼,把你的烦恼都留在这里,醒来后,烦恼就都会消失了。”
“放心说吧,梦里,什么都可以说的。”
在咖啡屋里,苏清的话,似乎拥有某种魔力,即使是这种瞎诌的,有点中二还十分傻,漏洞百出的言语,都让这个小姑娘缓缓放松了戒心,松开了心房。
小姑娘嘴巴一瘪,似乎又要哭出声来。
小短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趴在一张桌子上冷眼旁观。
“哭吧,如果很难过,就哭出来会好一些,但是呢,哭完以后,还是要勇敢的面对啊。”苏清从吧台旁抽出一张抽纸递了过去。
“呜呜呜。”小姑娘听着苏清的话,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从压抑着的呜呜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苏清有点头疼,最看不得别人哭了,一哭就烦躁和难受。
但是脸上依然挂着姨妈一般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大哭的小姑娘,嘴里轻柔地说道:“可以说说吗?说说你的问题。”
“我,我觉得我好没用。”小姑娘捂着脸。
“从小到大,家人都嫌弃我,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后来爸妈离婚后,他们也没怎么管我,但是只要一有点事情,就骂我,就阴阳怪气嘲讽我。这么多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我真的好难过。呜呜呜。”
苏清安静地听着小姑娘断断续续地哭诉,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变成了一丝怜惜和同情。
听着她东一句西一句,没有太多逻辑的话语,苏清在心里整理了一下。
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姑娘从小到大,便一直生活在家人的打压式教育下,很多家长以为,只要不断地打击着孩子,便可以激起孩子的斗争心,从而让孩子努力,上进。
殊不知,孩子需要的是鼓励,在无尽的打击中,孩子早就失去了信心。甚至会有“既然你觉得我不行,那我就如你所愿”的想法,慢慢地陷入了死循环。
以此往复,孩子丧失了信心,变得自卑,家长愈发地恨铁不成钢,嘴里的话愈发的伤人。孩子幼小的心灵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怀疑自我,怀疑一切。最后做什么都很犹豫,都害怕做不好,以至于真的做不好,于是愈发怀疑自己,又是一个死循环。
随着年龄的长大,父母的压力,外界的压力,自我的怀疑,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害怕自己做不好,最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陷入了迷茫。
长久下去,有些人,会崩溃。
可能,有些人会不屑一顾,他们会想着:“这些人就是太脆弱了,如果足够内心坚强,怎么会崩溃?还不是作业太少了的缘故?吃太饱了吧?矫情!”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小孩子本就脆弱,难道非得要以此来验证他们到底强不强大吗?坚不坚强吗?
难道,即使内心脆弱,就活该被打击吗?
内心脆弱与否,还得看一看他们的成长环境。不然没有可比性。
诚然,许多人没有被压垮,但是从小生活在被质疑辱骂环境中的人,心中都会有着或多或少的影响。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再者,其实鼓励别人比打击别人要难吗?其实并不。
一两句夸奖的话便会让别人很开心,为什么非要刺激别人呢?
苏清伸出手揉了揉这个看上去才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头发:“不要害怕,其实,你很棒,只是,你习惯了怀疑自己啊。不用太在意家人和外界的看法,你自己清楚自己是很棒的,对吧。你要相信自己呀,你还小,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勇敢的去做吧,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多多尝试,多多努力,要加油呀。”
话语虽然并不精致,甚至十分粗糙。但是却有着某种魔力,小姑娘缓缓平静了下来,苏清转身站在了工作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