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或阡陌涓流，或低洼溪间，或蜿蜒山畔，或急湍瀑下。汇聚成湖，凝固成冰，蒸发成气，水无定形，心亦如此。

破晓之际，最是黑暗，幸好周围的薰华草散发出淡淡的绿芒，让独自在此的殷雪怜不至于陷入黑暗。

“也许，所有被认知为死物的物质，便是没有了心的生命。所以，你觉得是先有心，才有生命？还是先有生命，才有心？”

“死物，也是生命？”殷雪怜的爪子一直踩在薰华草生长的泥土上，她觉得薰华草是生命，所以一直没踩踏进草丛中，可泥土，也有生命吗？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在你的认识里，天地是有生命呢？还是没有生命呢？”

殷雪怜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在哪听过，“在我现在的感知里，天地有变动，但并不会随我们的心愿而运行，也许，就像我们之间，能互相感知，但除非对方愿意，我们并不能互相影响，我想，天地也是有自己的心的吧。”

“所以，你所尊重的生命，无畏践踏，你所鄙视的他们，不过是心里尚存的虚伪在作怪而已。”

薰华草上的生机即将消散，可是殷雪怜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生命从何而来？”

“你是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是吧？每个生命都会用虚伪掩饰自己的内心，而你的虚伪，便是尊重。其实，你尊重的只是自己，应该说，每个生命能尊重的，也只有自己。你应该清楚知道肉体的来源，你要找的，是心的来源。”

“虚伪的掩饰？心的来源？”这片空间里的生机只剩眼前一点光芒，殷雪怜不禁往前想要挽留，却眼睁睁看着它消失。

所有生命都会消失，不是吗？

“在这里，是虚伪掩饰了你的内心，你要找回自己的心，才能知道你自己的来源。”

随着最后的声音，殷雪怜也终于能够退出这片空间。

记忆在这里停了，那她是雪怜还是殷雪怜？来自泰勒的虎坠，偏偏就是来到这样的一群老虎组成的国度，可是在《山海经》中记载的君子国，应该是人和虎和谐共生的国度，但在自己看到的记忆中，却没有人的存在。

沉重的眼皮睁开，殷雪怜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玻璃舱，周围换上了昏黄的照明灯，在夜里能稍微看清环境，又不至于刺眼影响睡眠。

“怜儿，你终于醒了？”宫玉那疲惫的脸庞上，勉强撑开通红的眼睛。

哪怕殷雪怜只在记忆中见过宫玉，在此刻，却也不免有些心疼，就像以前自己生病时，妈妈也是这样守在身边。

殷雪怜张了张嘴，本来说话，但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

“别急，来，慢慢喝口水润一下喉咙，别太大口。”宫玉托起殷雪怜，拿起一旁的保温杯，倒出一杯水喂给她喝。

“咳咳……”殷雪怜喝过水后，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连刚刚想起身都完全靠宫玉。

“你说你这孩子，都说了那是禁地，还好小虎跟着你，那禁地非皇族血脉不能入，若不是小虎带你出来，你要玉妈妈怎么办？”

禁地？

殷雪怜眉头一皱，那些碎片记忆里，似乎是有一幕，小虎跟着自己进去了禁地，但是那里面的记忆却全无。不过这里应该是月创造的世界，要玩他的游戏，怎样才能算过关？

“这里不是我创造的世界。”

宫玉的声音传来，虽然脸上疲态不消，但殷雪怜知道，此时说话的，已经不是“宫玉”了。

“月，我要回去。”殷雪怜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决。

被月附身的宫玉没有理会殷雪怜的诉求，继续说道：“在那些的记忆里，你也知道这里叫君子国，就是《山海经》里描述的那个，由人和老虎组成的国度。”

“是不是奇怪现在的君子国，为什么完全没有人的存在？”月自以为是地问道。

岂料殷雪怜只轻轻地说道：“没有。”

这让月话语一滞，“那要是我说，这里也是现实，这里所发生的过去，因为现在的你存在，而对未来有所改变，况且，你身上有未来的时光痕迹。”

殷雪怜每次说话都觉得很累，既然月不肯放自己回去，那只好听听他如何说吧。

月见殷雪怜安静下来，又再继续说道：“君子国本是礼仪之邦，但如今却成为最好勇斗狠的国度。当年的我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借助你身上的时光之力，送你来这里调查清楚，不过人有句俗语，叫‘物似主人形’……”

“如果你能做到，你就可以知道你紧张的现实，为什么陷入如今的混乱，毕竟，这里便是一切的源头。”

宫玉保持着之前喂水的动作，恍惚间如同似无所觉般自然坐下，“记住了，禁地那里，还不是现在的你可以去的，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一切都讨回来的，玉妈妈保证！”

“现在的小雪怜呀，不要多事，知道吗？”责备的话语中充满爱怜，却是把所有揽到自己肩上。

殷雪怜望着眼前这只白虎，她得到的记忆有限，除了知道宫玉和帝家有意图推翻某些礼法，但在她心里，不就像现代修订法律吗？

可惜现在自己很是虚弱，殷雪怜只能在太医院里休养，在病床躺着的期间，同样穿着病服的帝小虎跑来殷雪怜这里。

“小虎，你还记得在禁地发生了什么吗？”

既然自己忘记了，那有血脉保护的帝小虎应该能记得。

帝小虎后腿一蹬，挨着殷雪怜坐下，“那里是神住的地方，以往都是只有迈入晚年的虎才有资格经过选拔进入。”

“啊！帝子殿下，您怎么可以跟这野种虎挨得那么近，赶紧下来吧，要是被其他臣子见到，我们这帮太医可就要下狱了。”

来虎就是来找帝小虎的太医，“你这野种虎，不要以为被祭祀扶养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像你们这样的虎，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