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多久，沈清和沈浊就敲定了陪先生去买新手机的时间。

离开之前，陆寒昭抬眼，凉凉的扫视着他们。

先生这样的目光，让沈清生出不忍。

作为旁观者，好像都在苛责先生的无情，可是也没有人知道他肩膀上的分量是那样的重，连半分放松都是奢侈。

历史的车轮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哪怕他是神仙，在滚滚浪潮之中，有再重要的东西也不得不割舍。

“咳咳，那如果先生没什么其他的吩咐，我跟沈浊就接着去打扫春雀台了……”

沈清拉了拉沈浊的衣服，示意一同溜走。

沈浊也正有此意，求饶似的看着陆寒昭。

陆寒昭颔首，没再说话。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他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容怔忡。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人会在意当时的真相是什么，十一也好，沈清沈浊也好，他们看到的，都只是他作为历史守护者的冷酷无情。

只有陆寒昭自己清楚，太子慎到底为什么而死。

根据天金书上的昭示，关于姬慎的第二种结局，他将死于一场来势汹汹的寒症。

太子慎曾让十一赤足行走于崇初书院的庭中，也曾让十一把他摔在地上的茶杯一片一片捡起，重新拼合好，还有十一背后的两道长长的疤，都是太子慎亲手鞭笞留下的。

姬慎伤害十一的这三次，每一次，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些账，他都曾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一一清算。

姬慎动了他的人，自然要用命来偿还。哪怕是死上千次百次，姬慎都死不足惜。

因为陆寒昭并没有对姬慎的暴行坐视不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场致命的寒症，是他刻意为之，姬慎才会感染。

也是陆寒昭从中作梗，太医院才会束手无策。一场小小的寒症，就此发酵成不治之症，要了姬慎的命。

他无法堂而皇之的和姬慎对抗，只能顺从历史的轨迹。

可他也曾为了十一竭尽所能。

这是连沈清也不知道的秘密，陆寒昭深埋于心底很久。

他一向都不喜欢把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也不擅长邀功，还有那时……他对十一并不确定的心意。

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懂什么是爱，对这些凡人琐碎的情感没有清楚的认知。

然而，在这一点上，十一比他更直率也更坦然。

她敢于直面自己的情感，即使至死才宣之于口。

而他胆小懦弱，被师徒之情蒙蔽住双眼，从未看清过自己的心。

渣男。

陆寒昭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在其他人眼里，他可不就是这样？

嘴上说着护她周全，却没有一次正面出手帮过她。

是他食言，他就活该承受这万世孤独。

如果十一知道了从前的事……会不会怪他呢？

陆寒昭深呼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他希望这一世的十一永远都不知道过去才好，就当做这是他们的初见，让他和她重新开始。

陆寒昭早就被等待磨去了任何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