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夜晚，在祝子的帮助下，一切顺利进行。

奇怪的是，在那之前，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般，将所有场景都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遍。

这些盛大浩瀚的回忆中，有很多人的音容笑貌。

不过陆寒昭知道，这些都将轰然而逝。

他深呼吸，企图做最后的努力，安慰自己，这些都会过去的。

不管是谁，都别投注太多的情感进去。因为，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太子慎如是，十一亦如是。

但是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他不能释怀的，唯独是那一人。

心头塞进万千棉絮，搅起难耐的不舒适感。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实在难捱。

他也深深讨厌着对自己情绪的失控。

“老师，动手罢。”

尽早结束这一切，才是解脱。

莫名产生了逃避的心情，只因为凭借自己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

不管陆寒昭多么不想承认，他已经无法释怀十一了。

“做完这些之后，我会勒令沈清对大凉发生过的一切三缄其口。不仅如此，还会把他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

祝子虽然已经不再掌管着天金书，但是他的事务依旧很繁杂。

譬如物色新的守护者，或是查看是否存留着错误时空的残存。

“天金书接下来的指示，恐怕你要独自完成了。”

不过，想来这对陆寒昭不是什么问题，祝子从未担心过。

“好。”

陆寒昭缓缓道。

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温度。

从不知冷热，却也是再次联想到那个人的彼时心境。

“老师，若我有朝一日，想取回这些记忆，该当如何？”

蓦地，陆寒昭忽然开口。

“那就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与我交换。”

祝子拿起一盏烛，面色无波的放置在石桌上。

这是一处山洞，若是从外面看进来，与普通山洞无异。

实际上却不然。

这里封存着历代守护者的记忆，有好的，有坏的，喜怒哀乐与嗔痴烦恼。

当然也有祝子自己的。

只不过，祝子从来都未曾想过取回某一部分记忆。

他对天金书的忠贞，胜过这世上的一切。他不允许任何可能动摇他对天金书这份信仰的事情发生。

哪怕是来自他自己的记忆也不行。

“最珍贵的东西么。”

陆寒昭轻轻呢喃。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竟有种偷来的轻松感。

大概是确认自己的心境之后，他发觉，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大凉国师……不过如此。

胆小懦弱，因为背负着歉疚，索性选择全盘忘却。

就连他都对自己失望。

陆寒昭，下辈子你要找到一个凡人，是个姑娘，唤作十一，你要对她好一点，不要让她夜夜为你掌灯，不要让她为你赤足寻猫，不要让她取出自己的心头血给你做药引。

你要尽力，对她好一点。

最重要的是，你要千万记得，不要再让她，爱上你。

陷入沉睡前，陆寒昭眼角有些热烫。

这便是眼泪吗？

原来流泪是这般感觉。

凡人的东西，真是麻烦。

那又酸又涩的东西涨满了他整个眼眶，让他心头仿佛淬了一把冰雪那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