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何舟渡和陆寒昭的视线全都转向那里。

气氛因为那一小小的物件而凝结，然而被举起来的孟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受到胸腔里被不断压迫的空气。

“那是……”

何舟渡的心跳忽然加速，一个猜测在脑海里出现，可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他的内心在狂跳，这个东西他从前只在祝子的书里见到过，或是只听祝子提及，没有任何时候和现在这一刻一样，真真切切的用眼睛看到了，也确信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那不是个传说。

那是一小块玉石状的物体，安静又突兀地出现，而隐藏在这微小物品之后的一连串伏笔，仿佛蓄势待发。

陆寒昭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如同疾风，他极其快速的向那东西闪去，远远比何舟渡的速度更快。

下一秒，何舟渡眼神阴鸷，看向孟眠，双眸乌沉沉，山雨欲来风满楼。

“祝子还说了什么？”

正是这问话让何舟渡不得不放下孟眠，孟眠趴在地上，一边猛咳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脸庞涨红，没有理会何舟渡的话。

“那东西是祝子留给你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孟眠摇了摇头。

她转过头，向陆寒昭看去，陆寒昭此时手里正拿着她在祝子病房里捡到的那个东西，那会儿她不懂那是什么，只当是祝子遗留下的物件，想要妥善保管，到时候转交给陆寒昭。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陆寒昭把那物件捧在手里，他也没有想到过老师之前说过的话是真的。

老师曾经说，每个历史守护者离开的时候都会留下一个东西，它叫锁魂扣，锁魂扣是历史守护者在世的时候灵魂居住的地方，历史守护者离开的时候，这栋“小房子”就会留下来。

锁魂扣外貌和玉石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分别，可陆寒昭在老师的手记里看到过锁魂扣的样貌，和眼前的别无二致。

当然锁魂扣长什么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每一个历史守护者留下的锁魂扣都具有其灵魂的部分力量，历史守护者做不到的某些事，锁魂扣做得到。

比如拘魂。

正是因为历史守护者残存在锁魂扣之内的灵魂不再完整，锁魂扣可以再吸纳另一个人的灵魂，从普通人到历史守护者，人与神，全都不能例外。

目光移向何舟渡，陆寒昭启唇：“老师带你上山的第一天，我记得你很好奇这里的一切。你头脑聪明也有行动力，老师的书和他的手记，没有多久就全都看过了。”

“想打破时间的秩序重新构建吗？有我在风岳山一天，我就守着这结界一天，你大可以死心。”

“赔上性命也要阻拦我？你不想想你遇见孟眠是多困难的事！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可以永远在我构筑的时空里活下去！我可以向你承诺！”

何舟渡有几分慌乱。

“我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承诺的地步。”

陆寒昭眸色淡漠，“况且你说过的话，在我这只能算作废纸一张。”

他是为了孟眠而活，哪怕是这一刻，这个想法也坚定不移。

但他做不到放任天下苍生都要跟着何舟渡荒谬的想法共沉沦，更何况，这次锁魂扣在手，何舟渡的所作所为就更像是一出闹剧。

他身处风岳山一天，便要担负历史守护者一天。就算是只有一分一秒，他也要做好这件事，有始有终。

听上去好像是在夸奖何舟渡，可很快，陆寒昭话锋一转：“孟眠，过来。”

他语调比刚才更冷，似乎不容置喙。

何舟渡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寒昭手里的东西，他所有的计划里，独独没有锁魂扣的容错，他压根从一开始谋划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抛开在脑后。

那个被他密谋杀害的老师，竟然在死了之后也要摆他一道。

如果他的灵魂被束进锁魂扣，那么这一次，他将不再有转世，作为游振玉的宏图大业就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或许凭借自己的力量，尚可与何舟渡五五开，但是陆寒昭有锁魂扣，陆寒昭又是在祝子身边最久的学生，不可能不知道锁魂扣的用法。

这是报应吗？

“不……”

何舟渡向后退了一步，他企图跟陆寒昭拉开距离，他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可能没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时迟，那时快，陆寒昭闪身上前，趁着何舟渡后退的间隙，口中默念着什么，反手将锁魂扣化作一束刺目的光，劈进了何舟渡的天灵盖。

可是时间太短了，何舟渡对于锁魂扣的很多记忆早就有些模糊，太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什么应对了。

“孟眠，避开！”

她看不清那光里发生了什么，却不得不按照陆寒昭说得去做，可惜她手脚还是有些发软，无奈之下，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向另一侧滚去。

光芒越来越盛，孟眠抬起手背护住眼睛，耳边夹杂着巨大的风声，以及什么东西爆裂开的声音，那声音极其难听和刺耳，简直快聋了。

“陆寒昭！”

她拼命喊他名字，但是除了那令人难以忍耐的声音一直在响，没有人回应她，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有她很讨厌的那个人，好像一起消失在光里了。

孟眠从来都知道陆寒昭在做着怎样伟大的事，自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开始，她不怕，更不怨，不过她也从没预设过一种情况。

那就是……一旦有一天，陆寒昭因为他肩上的这份责任而消失，她还会保持那样的心境吗？

“陆寒昭……？”

光芒消失了，随着光芒一起消失的，有何舟渡……也有陆寒昭。

孟眠慌乱，她赶紧起身，地上只留下那枚小小的“玉石”，陆寒昭跟何舟渡一起不见了。

她更急了。

“陆寒昭！陆寒昭！陆寒昭！”

接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她甚至开始呼喊何舟渡的名字，同样如同石沉大海。

人呢？人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