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春闱的日子,一大早刘太师一家送刘紫韫到贡院参加考试。到达贡院时,已有许多人在贡院口聚集,也有不少像刘太师一家这样全家来送行的官眷人家,他们不断的叮嘱着家里的举子。还有一些从外地赶考的举子们虽没有家人相伴,但身边的同窗书童也不断的打气。
热闹的场景让刘紫轻仿佛回到了自己高考的时候,那时候父母将自己送到考点时,也是这样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刘太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做最后的叮嘱:“答题时万不可心急,定要再三思虑方可下笔。”又有些骄傲的拍了拍刘紫韫的肩膀:“寒窗苦读多年,为父相信你定会取得你应得的成绩。”
刘紫韫胸有成竹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
“这贡院一进就是三日,答题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子。”刘夫人不放心的说道。
“母亲放心,孩儿晓得。”
刘紫晨见父母说完话,这才笑盈盈的说:“我祝大哥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说完还碰了碰刘紫轻,示意该她说了。
刘紫轻从高考的记忆回过神,直愣愣的说:“我祝大哥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众人头一回听到这样的祝语先是愣了一下,后大笑。刘紫晨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说的什么呀?什么叫蒙的全对?”
刘紫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高考时的祝语说了出来,干笑了几声。
刘紫韫笑道:“借两位妹妹吉言,我定会考出满意的成绩。”
刘太师见时辰差不多了,已有考生陆陆续续进了贡院,催促道:“好了,赶紧进去吧。”
“是。”
目送着刘紫韫走入贡院,众人这才转身向府内马车走去。
就在刘紫轻准备上马车时,何乐允突然跑了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
“姐姐。”
“允宝?”刘紫轻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叔叔今天春闱。”允宝说,“姐姐,可不可以给小叔叔说几句吉祥话呀?”
刘紫轻本想拒绝,但考虑到春闱的重要性,考生的情绪需要照顾,只能应下。
“那祝你小叔叔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嗯嗯。”允宝满意的笑了笑。
刘紫轻叹了口气,对豆乐说:“你去把允宝送回去。这里人多,他一个人不安全。”
“是。”
目送着允宝回到何家人身边,刘紫轻这才上了马车。
“方才是允宝?”刘紫晨问。
刘紫轻点点头,惬意的靠在刘紫晨的肩膀上。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一个人来找你了?”
“说是给何三公子要吉祥话。”
“找你要吉祥话?”刘紫晨笑道,“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姐姐。”
“好好好,不逗你了。”刘紫晨收起了笑意,认真的问:“你对何三公子……”
“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来往,但他也要参加科考,只能应下。”
而且她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呢。
“嗯,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轻儿可一定要嫁给喜欢的人啊。”刘紫晨轻抚着刘紫轻的头发,若有所思的说道。
刘紫轻听后脑海里全是傅知则的身影,羞涩的笑了笑,并没有发现刘紫晨语气中包含的几分落寞。
放榜那天,李锦书赶巧也在太师府便跟着一块去看榜。
贡院前有一面墙专门贴放榜单,刘紫轻她们到时,榜单的四周已围满了人。不少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有人欢喜,有人忧。
刘紫轻三人在婢女小厮的帮助下挤到了最前面,仰头看着榜单找刘紫韫的名字。
“中了!中了!”刘紫轻最先找到了刘紫韫的名字,高兴的叫起来:“姐姐!大哥中了!”
“哪里?哪里?”刘紫晨顺着刘紫轻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刘紫韫的名字,“大哥中了!大哥中了!”
李锦书也有兄长,但已从军并未参加科举。即便如此,也非常替刘紫轻她们高兴。
“恭喜紫韫哥哥成功中榜。”
“多谢。”刘紫韫笑应。
后面来看榜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已确定刘紫韫中榜的众人决定打道回府。走在后面的李锦书不小心被人群挤到一边,当婢女湘和重新将她护住时,已不见刘家兄妹。
李锦书向四周望了望,说:“咱们直接回马车旁吧。”
谁知语音刚落,身后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向前推去。
“姑娘!”
事发突然,湘和来不及拉住李锦书。就在李锦书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时,一双有利的手臂接住了她。
“姑娘没事吧?”
男子的声音清朗有力,让听惯了父兄沙哑声音的李锦书一时失了神。
“姑娘。”湘和见了忙上前将自家姑娘拉离那名男子。
李锦书这才回过神看向那名男子。男子一身灰蓝色长袍,虽是粗布,却穿出俊朗姿态。男子皮肤白皙,身材略有单薄偏瘦,清秀的面貌更是让李锦书红了脸。
“我……我无事。多谢公子相助,敢问公子姓名?来日必有重谢。”
男子笑道:“小生吴是茂。小事一桩,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湘和不愿姑娘与男子逗留太久,小声提醒道:“姑娘,咱们该走了,刘姑娘他们还等着呢。”
李锦书暗叹可惜,只能告辞离开。
却不知吴是茂在看到她坐上刘太师府的马车时,眼神微微发亮。
另一边,何亦景在榜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兴冲冲的回府直奔何夫人处。
“母亲,孩儿中了!”还未入门,何亦景激动高昂的声音先到了何夫人的耳边。
何夫人笑啄颜开的起身连说好,又问:“可有告知你父亲?”
“父亲在朝中做事想必也已经知道。”何亦景说完,面漏犹豫道:“母亲,近日听说太师府的公子婚事已定,那孩儿……”
何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明知故问:“从未见你对自己的婚事上心过,怎的突然提起?难道是有中意之人了?”
何亦景双膝跪地,庄重紧张的道:“不满母亲,孩儿心慕于太师府三姑娘,而且孩儿觉得她心里也是有孩儿的,所以想恳求母亲前去太师府提亲。”
何夫人本就心存撮合两人之意,现下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更是笑盈盈道:“好。你如今虽中了会试,但还有殿试。等殿试结束,金你中了进士,轻丫头的及笈礼也差不多到了。等她及笈礼一过,母亲就去提亲。”
何亦景一听欣喜若狂的站起来:“多谢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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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傅知则看着眼前吏部上交的进士任职名单满意的点点头。
“嗯,就按这单子上的任职吧。”
“是。”吏部尚书颔首应道。
“如今科举一事完成,朝中也多了新鲜的血液。朕希望这些新人能有个新人的样子,而不是同以往一般一点新奇适时的想法都没有,这朝纲也就不用发展了。”傅知则环顾着底下的百官大臣,面目严峻,语气严厉。
“爱卿们指点新官是好事,但也要把握分寸不可过多干预。否则新官不新,这科举也没了意义。”
“臣等遵旨。”
礼部尚书手持芴板走出队列,禀报:“陛下,臣有一事。”
“说。”
“南疆王已封三公主为安定公主前来和亲,携礼无数,仆从百人。已从南疆国都丽城启程,约四月进入我国境内。”
傅知则思虑片刻后说:“既然如此,李衡煜李将军心思缜密,为人谨慎。那便派李将军到境外迎接保护安定公主入京吧。”
李衡煜听了上前领旨:“臣遵旨。”
傅知则又看了看站在下首的傅知明,和声笑道:“既然安定公主还有两个月抵京,想必温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傅知明嘴角抽了抽,恭敬道:“回皇兄的话,府内仍在修缮,但已接近尾声。两月足以让臣弟将大小事宜安排妥当。”
“很好,若是有什么缺少的便与朕说,毕竟是两国联姻,国家大事,万不可委屈了安定公主,礼部那边也多操心些。”
“臣弟(臣)遵旨。”
太师府内,除了刘紫韫中了二甲这件喜事外,便是他的婚事。自去年始刘夫人就开始物色人选。最终相中了野家姑娘,两家也在会试放榜没多久便交换了信物。
前几日刘夫人去合了八字,是为吉兆。便马上安排聘礼准备纳征和请期。时间紧凑,要准备的东西事宜又多,一时之间太师府的人都忙得脚不着地。就连刘紫晨和刘紫轻也时常被刘夫人叫去帮忙。
李锦书来时,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把姐妹俩等来。
“今日怎的这么忙?”李锦书给她们一人倒了杯香饮子。
刘紫晨猛灌了口,说:“过几日是大哥纳征和请期的日子,礼书和聘礼都要准备,所以忙了些。”
“锦书,自从放榜那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我和姐姐正打算忙完这些后去将军府找你呢。”刘紫轻说。
刘紫晨也关心道:“你以往可是总来找我们,最近却一直不见你来。是身子不适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李锦书神色有些尴尬,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红。拿起水杯喝了口香饮子后说:“对了,听说紫韫哥哥中了二甲,先恭喜你们了。”又有些犹豫道问:“不知官职文书下来了没?紫韫哥哥……是什么官职?”
“文书?”刘紫轻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这样啊。”李锦书略有些失望,不过又很快恢复正常说起其他话题。
回到将军府后,李锦书遣散婢女独自在房中写了封信交给湘和。湘和面漏犹豫,但又不得不听从姑娘安排,拿着信件偷偷来到了一家客栈旁的小巷里。
巷子里站着一位书童,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接过信件后忙进了客栈。
几天后,吴是茂收到了自己的官职文书。他得了三甲末,毫不意外的被派到偏壤穷困地区做个地方小官。
虽然这是他第三次参加会试,但作为村里唯一的举人仍是倍受关注和尊敬,这也使他有了不符自身的傲气和野心。
所以他并不甘心这个结果,京城的繁华早已让他产生了贪念。自从第一次赴京赶考起,他就发誓要留在京城这个繁荣富饶之地。那个偏僻小地能有什么?只有京城才配得上自己的才华!
留在京城的想法迫使他再次写了信让书童送往李将军府中。
四月初十这天是刘野两家结亲的日子。太师府门前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的到来,热闹非凡,喜气洋洋。府内房檐上挂满了红绸,门窗柱子上也都贴上了喜字。
除此之外,刘夫人也特地让人将府内外进行翻新修缮,新人住的庭院更是费了心思布置。偌大的太师府都在时刻准备着新妇的到来。
刘紫轻是头一回参加传统婚礼,新鲜的很。这儿瞅瞅,那儿瞧瞧,根本闲不住。直到外面鞭炮响起,喜乐声传来,刘紫轻才被刘紫晨拉住站在刘夫人身旁准备迎接新人拜堂。
不一会儿便见刘紫韫一袭红袍,头戴金冠,手持红绸走入大厅。此时他喜上眉梢,脚步刻意放缓的样子姐妹两人从未见过,纷纷低头偷笑。
新娘一手拿着红绸另一端,一手持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花容,让人忍不住去窥探。华贵的凤冠霞帔一时让刘紫轻挪不开眼,只是那青绿色的嫁衣让她有些疑惑。
“姐姐,大嫂的嫁衣为何是绿色的?不是红色的?”
新人开始拜堂,刘紫轻便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刘紫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本来就是绿色的啊。”
“不应该是红色吗?”
刘紫晨叹了口气:“那是男子。男红女绿,这是规矩。”
刘紫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好漂亮啊。”
刘紫晨轻笑:“等你嫁人了,也会有的。说不准要比大嫂的还要漂亮。”
“真的?”
“真的。”刘紫晨戳了戳她的脑门:“姑娘家也不知羞。”
刘紫轻拱了拱鼻子:“姐姐也是。”
新人们已拜完堂,新娘刚被扶去洞房,刘紫韫就被好友们簇拥着去酒席喝酒。
迎亲时已是黄昏,现在天色已晚。刘紫轻一想到还有个酒席,估计要很晚才能结束就倍感心累。这刚坐下来没多久,就见段舒苒走了过来。
“紫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段舒苒身子前倾,面带微笑,态度十分亲近,让刘紫轻有些意外。“我有些事想单独跟姑娘说。”
“可以啊。”
说是情敌,可到目前为止段舒苒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虽然心里有一点隔应,但总体来说她对段舒苒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刘紫轻带着段舒苒离开席面来到庭院处,人们都在屋内欢声笑语,衬得庭院寂静无声。廊前的烛光堪堪照亮庭院,昏暗的环境倒是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少了些尴尬。
刘紫轻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就听段舒苒直截了当的问:“紫轻姑娘是已经与圣上互通心意了吗?”
刘紫轻震惊的看向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卧槽!她怎么知道?!
段舒苒看她的反应便知道了答案,苦笑道:“看来我没猜错。”
姐妹你这么牛批吗?这都能猜出来?!
“你放心,这件事除了我和妤儿谁都不知。”
“那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刘紫轻不解。
“因为我不打算争那个位子了。”段舒苒快速的说道,生怕自己后悔说不出口。
“嗯?”
不争了?什么意思?
“圣上心里已经有人了,若我再执意进宫,只怕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自己这是无意之间“打败”了情敌?!
听完段舒苒的话,刘紫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额……谢谢。”
段舒苒愣了。
“谢谢你替我保密。”刘紫轻干巴巴的说道。
段舒苒宛然一笑:“走吧,一起回去。”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