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休息时,刘紫轻靠在榻上跟傅知则说了她见了公孙芮这件事。
“怎么突然想帮她了?”傅知则问。
“她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也不该为北疆太子的错误的补救。我还是挺心疼她的。”刘紫轻道,“而且我帮了她,也能保证她不会任由她那个哥哥作妖。”
傅知则点了点头,揉了揉她那拆了钗环,毛绒绒的发顶:“这段日子里,是变了不少。”
刘紫轻弯了弯眼睛看向他:“是不是变聪明了?”
傅知则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是,变得更聪明了。”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你放心,就算和亲不成,北疆那边也不敢作妖得罪我们。”
“是因为金矿吗?”
“一部分原因。”傅知则道,“他们想独占金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攻占北胡。虽说如今的北胡不如北疆,但如果我们大平前去援助北胡的话,那北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们如此想与我们联姻,是因为想让我们在战事发生时不去援助北胡是吗?”
傅知则点了点头:“对。所以即便是联姻不成,他们也不敢得罪我们。不然的话,不就是把我们往北胡那边推吗?”
刘紫轻笑了笑:“也是。”
“睡吧。”
“嗯嗯。”
后来的这几日里,公孙芮同先前说的那样,日日前去千春宫找刘紫轻,两人的关系在公孙业看起来已经十分要好,而公孙芮入宫为妃的事情也只差最后一步了。
可眼看着朝会逐渐步入尾声,距回国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而宫内别说圣旨了,连个声音都没有。公孙业内心难免着急。
“公主从宫内回来没有?”
身边的近侍回道:“回殿下,公主还未归来。”
“那让她回来了直接过来见本宫。”
“是。”
另一边,公孙芮刚从千春宫出来,阿莱手里还捧着方才刘紫轻送的小玩意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段时间里她天天来千春宫,她与那皇后娘娘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就连北胡王后也对她颇为友善。与她们在一起,自己时常忘记彼此的身份和自己身上的担子。
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刚走进中央客馆,公孙芮就看见皇兄身边的侍从走了过来。
“公主,太子殿下让您回来了过去找他。”
公孙芮眼神暗了暗:“知道了,本宫这就去。”
走进屋内,公孙业早已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皇兄。”
公孙业抬头望了她一眼问:“与皇后相处的如何?”
公孙芮低垂着眼睛答道:“娘娘温柔贤淑,虽是见不到几次,但也是能在千春宫内喝上一盏热茶。”
公孙业听后微微皱眉:“那些从宫内带来的赏赐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娘娘看我每次入宫都会带有礼物,若她不做些面上功夫恐遭非议。”
“那你们就没一起说说话?”
公孙芮嗤笑了一声:“娘娘与北胡王后交好,我多次去千春宫时她都在那里,实在不好赵娘娘说话。”
公孙业有些烦躁的捶了下桌子:“行了,你先回去吧。”
公孙芮见他不再发问,起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不做一刻停留。
眼看着在过几日就是返程的日子,皇后这里仍是一点不肯松动,看来只能再次去找平皇了。
公孙业如此一想,便唤来近侍向宫内送去拜帖。
丞瀚殿内
傅知则收到拜帖时,刘紫轻恰好也在。她看了看帖子说:“这北疆太子还真是不死心。”
傅知则看了一眼道:“北疆王不止他这一个儿子,就算他如今是太子,那也不敢松懈一刻。”
刘紫轻摇摇头感叹道:“都不容易。”
傅知则被她这模样逗笑:“你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怎的突然像八十老翁般伤春悲秋了?”
“日常感叹罢了。”说完,又夺过他手中的折子:“先别忙了,吃饭去。我今天新学了道羹汤,快来尝尝。”
“好。”
几日后,各国使团开始离开大平返回故国。霍依提因再次要与家人相隔两地而伤心,在傅知则的默许下与姐姐依依惜别。
另一边的兰斯越和兰斯璇这对兄妹因为知道了紫轻婶婶这里不仅有很多好吃的,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小玩具,所以正依依不舍的拉着刘紫轻的衣摆不肯上马车。
乌允潇看着这对固执的兄妹有些头疼:“紫轻婶婶不仅将那些糕点、火锅、香饮子的方子给了咱们一份,还把自行车和滑板车的图纸也给咱们了。所以这些东西到了咱家也会有,就别赖着你婶婶了,行不?”
“那能是一样式儿的吗?”
“这指定能一样式儿的。”乌允潇保证道,“要不是一样式儿的就让你们父王一直做成一样式儿的为止。”
刘紫轻忍不住笑出了声,傅知则也是一脸同情的看向有些为难的兰于川。
“子安,那些个图纸我昨天也瞅了瞅,你说这玩意儿真能做出来?”
“那些图纸是轻轻特意让锻造司的人绘制的,里面的一些部件、尺寸都有标注,不会很难。”
“这我知道,但就有一点挺纳闷儿。”兰于川有些好奇,“紫轻是咋想出这些个东西的?你说这马车遍地都是,为啥我就想不到去掉俩轮儿,再支个杆儿就是小孩儿玩的滑板车了。”
转而又道:“要是我家小璇儿以后能跟你家紫轻一样就好了。以后能随便想些别人不敢想的,做一些别人做不出来的新奇玩意儿,整天乐呵呵的,多好。”
傅知则也笑:“是不错。”
见乌允潇和刘紫轻两人将孩子们哄得差不多了,兰于川上前抱起仍红着眼的兰斯璇说:“到点儿了到点儿了,咱也该走了,不然天黑之前就到不了驿站了。”
乌允潇也牵起兰斯越的手道:“与叔叔婶婶道别。”
两个小团子不约而同的摆了摆手:“叔叔婶婶,我们就先告辞啦……”
“一路平安呀。”刘紫轻和傅知则也笑着向他们挥挥手。
目送着他们上车离去,刘紫轻转眼对上了不远处公孙芮的目光。对方只是冲她莞尔一笑,并未多语便上了马车。
倒是走在前方的公孙业脸色不太好。”
傅知则也注意到了对面的目光,冲他们礼貌一笑后,低头问道:“听说昨日她来找过你。”
刘紫轻想起昨日的场景,点点头:“是来千春宫了,来答谢的,代表她自己谢谢我。”
公孙业后来进宫见了傅知则,也没能改变两国未能联姻的局面。公孙芮也很少再入宫找她,直到昨日确定不会发生其他变数时,公孙芮突然入宫说想见她一面。
她仍记得昨日里公孙芮眼底的光,不耀眼,但很有魅力。
公孙芮当时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语气缓慢轻柔,没有了平日里的娇纵,而是像是在诉说心事一般娓娓道来:“当初在朝会宴席上看到娘娘为了让自己姐姐不被去联姻而不惜当众发火的样子时,我突然好羡慕您的姐姐,又好羡慕您。”
“所以后来您说能帮我时,我真的很开心。”公孙芮抬头向坐在上首的刘紫轻莞尔一笑。“所以不仅是以北疆公主的身份,我也想以公孙芮的身份向您道一声谢。”
“就算以后的婚事仍是自己做不了主,但这一次的反抗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车队,刘紫轻在傅知则疑惑的眼神下笑道:“我们都是姑娘家,姑娘家当然是最懂姑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