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啊？”

静悄悄的夜晚，突然被人不知不觉摸到身后吹一句话，怕不是被吓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被吓到的是老怪，他天灵一紧，本能的提架摆势，要不是想到这里是邹家差点就一脚踹出去了。

而出色的感官让七早就知道有人在门旁边等候着，又不声儿，也没有杀气，七也就没管。

“老怪，难得回来一趟，溜贼啊？”

七的夜视能力很强，漆黑的背景中，一个穿着浅素汉服的老人。

他负手在背，腰杆挺直。只有一只右眼，原本是左眼的地方少了一大块皮肉，像是被削掉了，新疤旧痕缠在一起，恍如魔鬼的面貌，哪怕他的表情再和蔼可亲，也能把不知事的孩子吓哭。

这是米儿路里头鼎鼎大名的让人又爱又恨的老龙头，采头放风声的本事极高，见首不见尾，有人一直在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已经死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爹……”老怪尴尬的笑着，脸面不自然的小抽搐，显然他怕死了这位大魔头。

“您还是这样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宝刀不老啊！”

这话说的，恭维的怕是邹胖子都会不屑的嘲讽几句。

“唉，我也想不服老啊。”邹老爷没为难他，“可是我不老，怎么退休养老啊？是吧？”

这话，这话老怪接不下去了！

“这孩子我没见过啊？”邹老爷弯下腰来，那一只眼睛眯起掩着神色，打量了小猫爷一番。

“你选的？”

也没看老怪的反应，邹老爷咧嘴露一口黄牙，笑的亲切又十分狰狞，伸手招道：“来，孩子，让爷爷好好看看。”

也没想到这黑灯瞎火能看啥？

七没有过去，他把帽檐拉下了一点，眼睛又被遮住了。

邹老爷看小猫爷不理人也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不错不错，你的良心还没被狗吃完，剩余的一点还能喂喂鸡。”

老怪假咳了几下，也同是闯江湖的人，脸皮厚的直接无视这句话，道：“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

“想走啊？”邹老爷笑的打断他的话，“都放了你那么多回了，这次怎么着你也得缓一缓吧？”

老怪，老怪他不说话了。

家里的太上老爷发话，谁敢不从？

他们去了后院。

邹家的后院只有传家的人才能进去，本来邹祀也该到了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邹老怪对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当个普通人。

这事谁也想不通，也没人猜的出邹老怪的想法。

这是邹老爷告诉他的，七听了后，想离开后院。

在他家族里，擅自闯了不该去的地方是会要人命的。

“爷爷也没说你不能进来啊，真讲究。”邹老爷点着灯，“不过，你进来了，还真有点不讲道理哈。”

七：“……”

“孩子，叫啥啊？几岁了？”

这话题转的速度太快了，直叫把七楞在了当场。

老怪道：“我们都叫他小猫爷。”

“哦，小猫啊。”邹老爷点点头，“猫生九命，挺硬的。”

他稍稍睁大了唯一的眼睛，“嗯，也像。”

至于第二个问题，谁也没碰。

后院的房间有点奇怪，都是上了锁的，而且这锁也不一样，像个环儿套在门上。

邹老爷沿着游廊慢慢过去，停在了其中一个门前，伸手在没有锁眼的锁上随便敲了几下。

锁开了。

推门进去，这里只是一间很平常的书房。

“小猫，你看看，看出啥名堂了？”

七环顾四周，依旧没发声。但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间很平常的书房里，墙壁后一定是空的。他已经发现不下五处独立的摆位机关，敢说这里没有猫腻，谁信呢？

邹老爷对这孩子是越看越满意，他老了，看人自有一套办法。几下就能把七的性子给摸的透透的。

只是稍微让他有点担心的是，这孩子出哪家的呢？

老怪也表示不清楚。

两人瞬间完成了眼神的交流。

“老怪，这孩子啊，要看你娘的。”邹老爷想摸摸七的头，但七后退一步，这是拒绝了。

“南山倒东海，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一下。”

虽然邹老爷说的话特别跳，让七无法理解，但老怪立刻懂得了他爹的意思。

“爹……”老怪叹了口气，头低了下来。谁也看不见他神色如何。

这关系到他们的计划，就像邹胖子说的那样，生在这路上的人，不论舍还是不舍，谁给了你选择？

老怪跪下了。足足九大拜，头磕在石板上闷重，可见是用了力的。

邹老爷笑道：“你的眼光向来好，这事儿，说不定能成呢！”

七看着他们，眼神波澜不惊。他啥都没听懂。

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确认？老怪半夜三更一刻不留分秒不停像逃难似的，就带着七离开了老邹家的四合院，四合院这个名字还是老怪告诉他的。

七看老怪的心情也许不错？开车时还会无缘无故的笑出来，甚至能笑的自己喘不过气，一点都没有刚才失态的模样。除了头上的大包。

他有点领悟到狼心狗肺的寓意了。

老怪看着七那双平静的眼睛，说：“小猫爷，你怎么这么招人羡慕呢？”说完，他又笑了。

七：“……”

“喂？”中途来了个电话，老怪没劲儿的接了，七没听清对方再说什么，应该说是听不懂。有点像每个字都认识合一块就懵了的感觉。

但看着老怪越来越认真的表情，连笑都没了，他也知道不简单了。

老怪挂断手机，打了个哈欠，又笑了起来。他每一个笑应该都是不同的，但七看着他脸上，笑的弧度位置很自然的一模一样。

“小猫爷，我们又有的忙了。”

七：！！？我没任务了啊！

见七疑惑的表情，老怪解释道：“你给换下来的那包布，里面包着的东西，叫百兽骨。是一味奇药，放在家里妖邪不侵，毒虫不入，把它随身佩着，还能吊着命不被无常拖下去。”

“虽说是叫百兽骨，但它不是真的兽骨头，是从骨头上长出来的一种菌类，听不懂？那你把它想成长骨头上的蘑菇好了，总吃过蘑菇吧？”

蘑菇？

七艰难的没让自己摇头。

“就是这东西太难得了，只有在尸骨多的地方才有，若是这样还好，可这百兽骨偏偏还要求不能是阴煞之地，可凡是尸窟这样的地方，阴气怎么可能不重，煞气怎么可能不生。”

想来，老怪也对这种挑剔又诡异百兽骨感到头痛吧。

“所以，通常只有祭祀的地方，那里祭天死的都是动物，这些尸骨慢慢累积，才能长出百兽骨。之前去的大狼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只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们的祭坛。大概是风俗不同？”

七突然想起，九丰族是从迁山搬来的……

“刚才那一通电话，说是楼外楼里出了一根百兽骨。”

七听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问：“楼外楼？”

“怎么？不哑了？”老怪打趣一句，见小猫爷又闷回去了，他揉揉头，结果碰到了大包疼的“嘶”一声。

不敢碰了。

“那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神仙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