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们掉下水里然后呢?”邹祀见疯子呆呆的望着宝河的方向,用手在疯子面前晃晃,“表哥?表哥!”
“啊?”疯子回过神来,“然后啊……”
他想了一下才把话题接上来。
“大哥身上有伤,他在水里就放开了我,你也知道宝河的水湍急,我当时就被冲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家了。”
“家里派了很多人过来捞尸,甚至请了玄武路一带的小河神过来,但大哥的尸身一直下落不明,我二哥,还有我姑姑因此落下了心障,身体渐渐差了下去,再也做不成打米人了。”
听到“心障”二字,七又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意味不明。
他把才吃了一半的碗放下,这倒引起了焦胖子的注意,焦胖子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胃口怎么这么小。
七只是摇摇头,把密伞抱在怀里,帽兜拉低了遮住眼睛,似乎是在休息。
焦胖子到没说什么,只是贬义意味的称赞了一下七的食量,把七那剩下的一半回锅热一热,在邹祀和疯子不注意的情况下又给他们的碗里加上。
真的是一点都不浪费。
七:“……”
“表哥,那你刚才说在水里看见你大哥是怎么回事啊?”邹祀专心致志的盯着他,手里的碗被焦胖子换了一圈都没感觉到。
邹祀偷偷摸摸的看了周围一眼,就怕这背后有耳朵似的,身子侧过来悄悄的问:“不会是遇上那……那个脏东西了吧?”
疯子接过焦胖子给他暖回去的碗,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是私人问题,他也没打算满足邹祀的好奇心。
邹祀坐在地上像个停不下来的猴子一样摇来摇去,心里对表哥这种挖坑不填的做法特别不满,见疯子压根就没有解谜的打算也没再问,只能愤愤的对着碗扒了几大口囫囵吞枣,也不知道自己吃进去了啥。
可眼睛还是盯着疯子,那眼神特别委屈。
拔屌无情的疯子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如山。
想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对付他哥的。
“四儿,你就别在揪你那小眼神喽,你又不是他的小媳妇,他不告诉你你可以自己猜啊。”焦胖子意有所指的说:“大胆猜测,小心求证,虚心请教,没头由可以拜访一下家学渊源见多识广的胖爷。”
邹祀不死心的又看了疯子一眼,见他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问焦胖子:“胖子,你有何高见啊?”
“嘿嘿,你问胖爷准没错,这种事儿胖爷见多了。”焦胖子笑的肥实,“人快溺死的时候,首先会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听说就会出现走马灯,走马灯把你一生从出生到死亡的事情都放出来给你看一遍。”
“看完了,你还没得救,那就拜拜喽!”
焦胖子吧唧嘴巴,“说到底,就是死前出现了幻觉,大脑在拼命的救你,救的活,你就醒了,救不成,我觉得当个死人起码比当个一动不动的植物人要务实的多。”
邹祀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这事也说不定的。有的时候,还真的说不太清……”焦胖子往旁边瞥了一眼,立即就愣住了。
他的身边空空如也,猫子去哪儿了?
焦胖子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你们几个,看见猫子了吗?”
“小猫?”邹祀环顾了一圈,“诶,小猫呢?”
“刚才人不是在这儿的么?”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三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愣在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办,谁都不知道小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焦胖子气道:“妈的这小子又跑了!”
……
七就在邹祀他们身侧的黑暗里,只是被岩石挡住了,邹祀他们用上手电也看不到而已。
看他们说说笑笑,七密伞负背,双手自然的下垂,驻地留着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像是早有预谋的前去什么地方。
他确实也是早有预谋过来的,顺便看顾一下邹祀的小命,见他们安全了,有回归的打算就果断离了队伍。
活在光明之下的自由有代价,除了野岁,野岁是当家族里有人成年后,会按照族规在外面放养一年,然后重归黑暗。
那是自由无忧无虑的一年,可七的野岁早就没了,不是过了,而是再也等不到。
为什么?原因呢?
曲仆没有说,七也没有问,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不必自找麻烦。
七往高处开始攀爬,他身形小巧,手脚灵活,又不怕这些窜来窜去吸血的虫子,很容易沿着缝隙与凸起的岩石爬上了暗河的顶端。
他整个人几乎是倒挂在上面的,背面就对着汹涌的河道,岩石湿滑不好抓,七也是小心翼翼,手抓稳,一脚三踩,光看着就惊险万分,揪着心生怕他一不注意就掉了下来。
万一掉下来了,寻常人必定死无全尸(因为尸体都被水冲走了),七并不在意这个,他有密伞啊。
掉下去了飞上来就是了。
实力在线,七甚至还闲情逸致的分心去看看下面那一团小小的、会跳动的火光。
那是邹祀他们小队伍呆着的地方,没过多久,火光就被熄灭了,手电筒扫过来扫过去,然后消失在岩洞里。
距离太远,水浪哗哗太吵,七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行动来看,应该是打道回府去了。
这样再好不过,他也就不用时时刻刻在上面分心盯着下面了。
七继续往上爬,其实这里的洞穴非常有意思,内里一环一节光滑的就像是打磨了似的,而每个洞的交接处则毛毛剌剌,更像是原生态的正规岩石。
就像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虫子,然后凝固在了岩石里。
他们这些人就在早已变成化石的虫子的身体的穿行,无法抵达到虫子的头和尾,那该是多么庞大的身躯。
七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不然曲仆就不会交给他这个任务了。
来大篓子的人除了下宝河捞老物件之外,这里最盛行的就是胡子和钓鱼的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的雌虫肚子里有卵,虫卵才是大篓子里最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可遇不可求,跟抽大奖碰运气一样。
可是,那虫卵真的是生在大乌肚子里的吗?
有人说是这虫子活的长雌儿少难生育,自然很难碰着。
但七是知道的,这卵根本不是大乌肚子里长的,能在大乌肚子里找到的都是被抛弃的死卵,只是被人为的塞进了大乌的肚子而已。
七此时爬的很高了,他手脚发软钻进某个洞里稍稍歇息了一下,又继续在这些岩洞里探头,一个一个去辨闻,直到闻到了曲仆口中所说的一种非常恶心的腥味。
七差点没被熏的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