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铺子上,比焦胖子还高还胖还壮的厨师还在他那块小砧板上用大砍刀剁肉。
那肉沫细细的一层,碎的一捏都能挤出汁水,那高大胖的厨师娴熟的上砍刀一抹,把肉沫都抹到一旁滚开的汤汁里去了。
接着用一把大网勺搅均匀,下了一把翠色的香花,一点调料,几个鸡蛋,新鲜的小青菜,猛火一开,锅盖一关。
厨师开始拎着大砍刀和泥拉面了,他用刀把面团当成个脾气没脾气的拍来拍去,他做的很认真。
有人看的也很认真。
曲仆用没什么感情基调的语气说:“这位大厨确实是做拉面的好手,吃过他煮的面的人无一不称赞,可惜的就是……”
“他的面做的再好,也比不过那身杀人的功夫。”
“这样的面……月主大人,你想试试看吗?”
“他现在没有杀人。”七抬头看了曲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拉面铺子。
“您说的是。”曲仆非常的恭敬,落后三步才跟上七的脚步,“现在也有很多新客人会去他那里寻求庇护,死了也得不偿失,金门的人是贵客,但这些基层的人才是楼外楼立足的根。”
七突然停了了下来。
他回头对曲仆直言道:“你别试探我了,无聊。”
曲仆没有作声,他戴着面具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穿着披风也不知道他藏在底下的小动作,总之是一个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人,太神秘。
他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月主大人若是无聊了,不如去拍卖现场吧,那里有很多稀罕的、您从未见过的拍品,您一定能得到乐趣。”
七:“……”这个人脑子有病吧。
曲仆还在提醒道:“楼外楼不见光,以您的身份自然无需屈尊去做一个小小的不见光,可若是丑官,您现在再不去乔装,恐怕连拍卖会大拍的现场都不能进了。”
七:“……”你能好好说话吗?
楼外楼的规矩看似繁多,其实大多都是虚的,可供人钻空子的地方多的数不清,而且还是楼外楼故意的。
七看的清楚,所谓的楼外楼的传说那么多,什么金银楼,什么最大的地下拍卖行,什么达官贵人的娱乐场所,什么天上地下无奇不有。
做的这么大,为的就是销赃和情报。
利益,只是附带的。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看上了这块蛋糕的人,不怕他们分一杯羹,他们拿的越多,就陷的越深,到最后哪怕是发现了不对劲,也会因为无法割舍而自主的维护楼外楼。
而楼外楼作为家族收敛情报的工具,恰恰最不放在心上的也就是钱了。
据曲仆说,情报,才是家族的重中之重!
销赃不过是处理族人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吧,楼外楼那些打人很疼的神秘莫测的丑官,其实就是族人扮演的。
金门的人都以为那是楼外楼的云不息楼主私密培养出来的呢。
好一个瞒天过海。
七来到大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金粉描绘的牌匾,便走了进去。
这次大拍因为会出现长虫卵,所以地点定在内楼,内楼在地下更深的地方,需要通过机关升降才得以进去,一共有三层。
内楼第一层是普通的拍卖场所,绝大多数情况都在第一层解决,也只有涉及到那些不为世所知的东西,才会上第二层。
例如长虫卵,这种稍微了解一点就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
至于第三层,抱歉,那是私人领地。
为了不让楼外楼显得那么不名副其实,族人总会隔三差五的流放一点东西让别人瞧瞧。
叫别人看看。
哪怕是他这个月主,说是得到了自由,不过是从家主眼皮底下放到了家族眼皮底下,左手换右手罢了。
“今天小院里依旧没人啊。”曲仆带着七走出升降机关。
小院是内楼第三层的别称。
这里是一条长廊,左右有拐角的原因,看不到头。
左右两边的房门插空对齐,门出乎意料的普通,上面没什么名堂。
地板上平铺了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地毯,墙面以及天花板都绘制着漂亮的彩漆画,都是一些古老的神话故事,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漆料绘画的,一点味道都闻不见。
仿佛置身于画的海洋。
楼主大人这是有多喜欢神仙妙女画啊?
每隔上个几百米才有一盏散发着浓浓暖意的壁灯,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族人的确不怎么需要这些灯火。
也正因如此七才觉得奇怪,为什么还要留灯呢?意思意思一下吗?
夜视能力不是说瞎的。
因为族人分布在各地,各个都忙的要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见过天空的都大有人在。
所以回来的很少,常驻的不可能有,想都别想了,所以小院经常空寂无人。
听曲仆说过,族人其实也不多,嫡系加旁支加认养离百来号人还差远了,真的是珍稀的可怜,也就有了仆族还好一点。
虽然有不少仆族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存在,嗯,总体来说还是挺欣欣向荣的。
反正族人东一点西一点,到处跑着跑着就忘了回来……所以目前楼外楼的丑官只有他一个。
七:“……”
曲仆随意试探了几间房间,如果是有主的房间,或是里面放了私人物品没有拿出来的房间,那他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结果他从右边第一间开始,手把一拧,门在预料之外又毫无意外的开了。
曲仆:“……”
七走进去一看,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墙壁刷的雪白,完全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一点人气都没有。
房间不大,一张柔软的双人床摆在正中心,七用手丈量了一下,发现……这床的高度居然到他腰部。
七:“……”太高了。
一般人都不一定能跳上去。
但确实是十足十的软,像摸云朵似的,也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不是同样的配置。
除了那张过于高的床,房间里还有一张写字台,上面空荡荡的一片,也就是抽屉里有几根蜡烛。
七拿着一根白色的短蜡烛,若有所思的抬头一看,果然,天花板上没有电灯这玩意儿。
还有一个衣柜,里面有很多漆黑的衣服。
一个房间里也就这些东西,七趁着曲仆在衣柜里忙活的时候,把整个房间搜罗个遍,结果也就只在床底下找到了一盏没有放蜡烛的风灯。
这盏风灯与房间里其他干净整洁的事物不太一样,有些菱角是磨损的,还掉色了,玻璃灯罩上也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茬,显得很脏。
不过七连长虫树都爬过了,这么一点尘埃他自然不放在眼里,反而对这盏风灯好奇了起来。
七把蜡烛放进风灯的防风罩里,完美契合,就差没点上了。
一只手捏着个物什伸过来,只听见“咔嚓”一响,火花一闪而逝,曲仆已经把风灯里的蜡烛点燃了。
是打火机。
小小的火焰柔软的燃烧,很乖巧,照亮了周围的空间,留下了几条条形的阴影印在曲仆的面具上,曲仆把灯盖拧上,带着几分叹息的告诉他。
“这个是,留灯。”
不需要光的家族,却会给自己的族人留下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