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珏感觉自己才刚刚暖起来的心就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温度转瞬即逝。

“姑娘怕我拖累你？”

婉华没接话，谴责地看着他。

燕明珏哑然……她若是真有这层顾虑，一开始又何必去救他？

婉华现在是真的不想再看见燕明珏，今日实在是太狼狈了，她从未有过如此艰难的时候。

与其让她再与燕明珏待在一处，看见燕明珏就郁闷，她还不如自己行动，慢慢找回去的路。

“可我身无分文啊。”

燕明珏委屈摊手。

他今天也是倒霉，本来和燕明曦一起出来，燕明曦不过是中途去个茅房的功夫，他就先是丢了钱袋，又是遇到刺杀……

婉华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她还真是欠他的。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婉华交底。

“我也不认识。”

燕明珏听出来她松动了，开心微笑。

“我们慢慢找吧。”

婉华:“……”

古怪地看着燕明珏:“你还有力气走路？”

燕明珏看着婉华虚弱的样子，难得机智一回:“我背你回去？”

日暮西垂，火红的夕阳把碧蓝的天空染成橘红色，远远看去如一幅调色精美的画卷。

长安但凡街道都有梨花树，如今已经到了花瓣挂不住树枝的时候，婉华伏在燕明珏背上，不时地伸手去接住那些雪白的花瓣，再轻笑着把它们吹远。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燕明珏的唇角也暖暖地勾着。

她提出走不动的本意是想租辆马车回去，没想到燕明珏竟然主动提出要给她当苦力。

大鑋风俗开放，大街上多的是被男子背着行走的女子。只是别人大多夫妻，但……他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拒绝的？

今日她这么疲累，说到底也是因为他。若能折腾他，她非常乐意。

身后的人软软的，轻飘飘的，垂落的发丝不时滑过燕明珏的脖颈处，使那处的皮肤带起一阵颤栗。

燕明珏嗅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不同于梨花的香甜，又远非脂粉味可比，这味道，让燕明珏想起了自己家乡中一种叫做玫瑰的植物。

他思及自己方才所想，试探着开口:“小姐可曾婚配？”

这是什么奇怪话题？难道他看上她了？婉华眼中微冷。

语气却是洋洋得意:“我已纳过两门夫侍。”

虽然一个休了，一个还未成年。但数量多些，她说出来也有面子不是。

燕明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的听到了她的回答心中还是一阵苦闷，他不再接话，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身后去:“给你。”

什么东西？

婉华接过来，一手环在燕明珏身前维持着平衡，一手轻松将纸包打开。

透明的糖浆凝结成石，被切成形状不规则的各种小块，每块中都蕴藏着一片雪白的梨花花瓣。

琥珀一样，剔透晶莹。

是梨花糖。

婉华捻起一块放入口中，丝缕甘甜霎时在口中蔓延开来，又有芬芳馥郁的香气随着呼吸吐出，香而不冲，甜而不腻，她们大鑋的手工艺就是好。

婉华舒服地眯起眼，心中冰冷的城墙随着口中的糖块一起融化开来。

连带着看燕明珏都顺眼了许多。

她拍拍燕明珏的肩，示意他停下，翻身落在地面，笑容真诚，眼神清澈:“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些银两，我们租辆马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