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源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对着那位领导点点头,又走了回去。
“哎,这感情好,南笙啊,你就去阎老师的办公室吧。”
在这个行业,老师是一个尊称,不关年龄大小,是对对方实力的一种肯定。
南笙点点头,抱着箱子便阎源的办公室走去。
房间很宽敞,阳光也很足,除了两张桌子之外,还有几盆绿色的植物。
“你就坐在那里吧。”阎源指着另一张空桌椅,淡淡的开口。
“嗯,谢谢。”
南笙将怀里的那个大箱子放上去,看了他一眼,阎源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拿着几张图纸在观摩。
南笙没再打扰她,同样将手机调了静音,带着手套,将需要修复的文物和工具一一摆了出来。
最先下手的是一件先秦时期的农具,其实这些东西已经经过了下面人的处理,将腐蚀自己蛀虫的地方做了美化,她负责的拼接修复就好,但也是最高难的。
阎源的办公室很隔音,除了他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之外,只有南笙手中工具与文物的轻撞声。
两个彼此认真,又投入在各自世界中人,相处在一个屋内,竟然格外的和谐。
阎源其实一直在琢磨一件古宝的拼装,过了良久之后,终于有了点头绪,放下手中的动作之时,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人。
说着光线望过去,女孩正认真的在修复一件镂空熏壶,口罩挡了半年脸,额头苍白,还带着一丝病色。
桌子的边角上,用软纸包裹一个一个先秦农具,显然是刚刚修复好的。
动作居然这么快?
阎源认真打量了一眼,光泽,接口,居然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难怪校里那么多人捧她。
阎源虽然不喜欢接近那些人,但是他公私分明,见这个女孩的确很有天赋,心里的那些介怀好像消散了一些。
二人都是比较敬业之人,一个下午过去了,南笙准备开始修复第三件文物的时候,眼前赫然多了两份餐盒,再加,一杯奶茶。
“别太辛苦,先吃些东西。”
最近工作室的人都加班加点,食堂也没办法固定供应饭伙,为了节省资源,大家都是定餐,连出去买的时间都没有。
阎源其实也没想给她带,因为觉得她这样的女孩,估计吃不进去这种粗糙食物,可下意识的,还是带了一份。
南笙呆呆的看了下自己乌漆抹黑的手套,没好意思去接。
“里面有洗漱间,收拾一下,吃过饭再弄。”
“好,谢谢。”南笙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阎源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奇怪。
摘了口罩,南笙去洗手,回来又将桌子收拾了一下。
阎源的目光再瞥过去的时候,见她正没有任何嫌弃的吃他带的食物,目光微微涌出一丝波,又迅速的恢复平静。
其实这个饭的确很难吃,南笙虽说从小就不受宠,可在吃食上,真没受过虐待,尤其是跟着容翎以后,用的,吃的,都是精挑细选的。
就像是完成一件工作般的填饱肚子之后,南笙将自己的视线又投入到眼前的古董上。
也只有在这种专心工作的时候,她的心才渐渐地平复,心如止水。
这一件是最难完成的,又过了五六个小时,她也才紧紧处理一半。
天色沉了下去。
晚上十点。
容翎从外面走回来的时候,发现南笙还没有回来,不由得脸色一变,抓着管家询问。
“三少夫人还在工作室,说要晚一点回来。”
“…”
容翎看看时间,皱眉不悦,这都几点了,什么工作要这么拼命?
还是,她根本不想看见他。
“备车。”
他亲自去接她。
“你该回去了。”
阎源修长的手指,挡在了南笙握着的工具上,轻轻一拽,将它们放在了桌子上。
南笙摘了手套,看了眼时间,心道,的确很晚了。
揉揉太阳穴,南笙站了起来,她不离开,估计阎源也不能离开,就算不想回去面对那个人,也别无选择。
“用我送你吗?”
“不用了,阎学长,明天见。”
南笙换好了衣服,对他摆摆手,那笑容,总有种勉强的意味。
强颜欢笑。
短短几天,阎源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注视那抹身影,直到对方出了大楼,才收回目光。
南笙出门的时候,将帽子待在头上,挡住了烈烈的寒风。
车子停在路边,南笙开门坐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容翎也在。
他下巴上得淤青似乎消退了些,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在凝望着她,南笙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车子启动,容翎漫不经心的朝某处扫了一眼,那个依旧亮着灯的办公室,有抹人影轻轻晃动。
这一晚上,容翎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南笙接回来,自己去了另一间卧房休息。
南笙也难得自在。
她不再提离婚的事,他似乎也在逃避这个话题,二人似乎开启了拒绝沟通的模式,一种极冷的气氛在九龙湾里渐渐的蔓延开。
连着两日,南笙都是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就是在工作室帮忙。
这日一早,容翎难得下来用餐。
管家送送跑过来递给他一份报纸。
“三少,这是今天的早报,您看看。”
“放那吧。”
容翎兴趣不大,随意的摆摆手。
“这,”
管家有些犹豫,偷偷瞧了一眼,对面低头用膳的三少夫人,一咬牙,将报纸放在那,人转身跑了。
这可是三少自己说的,不怪他。
容翎因为最近宿醉的厉害,所以头疼,反应过来管家的不对劲时,连忙拿起报纸看了一眼。
而南笙,正好抬起眼角,余光正扫到报纸上的放大的一样照片。
还有一醒目的标题。
“某风流大少左拥右抱,撇旧爱寻新欢。”
被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围在中间的男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个。
南笙快速的收回视线,低头吃饭,没有任何反应。
容翎开始看到这个标题还真没想到说的是他,在见到照片的时候,才发觉,这个人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
眉心忍不住的跳动着。
他下意识的就想去对南笙解释,可在下一秒,心又沉寂了下去。
捏着报纸的手,隐隐颤抖。
她竟然都不在意了吗?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南笙在吃醋的时候,他觉得她莫名其妙,可当她不吃醋了,不闻不问时,他更难受。
哪还有胃口吃饭。
嗤笑两声,容翎捏着手中的报纸走了出去。
“…”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南笙缓缓的放下餐具,颤了下睫毛,眼底的水光一闪而逝。
因为早上报纸的缘故,这一天南笙在上课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收到一些另类的眼光。
有好奇,有同情。
可在她脸上并没有看到该表现出来被抛弃的憔悴,反而是云淡风轻的坦然时,有些人心里又蠢蠢欲动。
长的好看又怎样,还不是被容三少厌弃了。
人的心思,永远难以捉摸。
晚自习的时候,程婷婷风风火火赶到教室,一屁股坐到南笙的身边,衣服上挂着凉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程婷婷嬉皮笑脸的说,这几天她和南笙就像约好了一样,她在学校的时候,她不在,她在的时候,她又跑了出去,总也碰不到面。
“一会过去。”南笙轻声道。
这几天工作室的效率很高,需要处理的文物并不多,晚上过去一会就可以了。
程婷婷知道她在忙什么,了然的点点头,眼珠转转,凑近南笙的耳侧说,“你觉得我和你哥怎么样?”
“…”
南笙扭头看她,只见程婷婷一向明媚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
“今,今天他亲我了。”
说着程婷婷特别不好意思的捂上了脸。
南洛辰长的好看,气质清贵,如果他用心去追求一个女孩,无论是谁都很难抵挡吧。
就连这种轻薄的事,被他做出来,都带着艺术气息。
南笙淡淡一笑。
只见她粉润的唇瓣轻轻合合,说了一句话,“你真的喜欢他吗?”
不是为了抢程莎莎喜欢的东西?
她们都不是单纯的人。
程婷婷反应了两秒,听清楚了南笙的话,神色不自在的闪了闪。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我开始的确是抱着给程莎莎添堵的目的,和他接触,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他不错,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南笙晃了晃脑袋,垂头继续记录着什么。
“随你们吧,开心就好。”
“…”
程婷婷见她并没反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贱兮兮的说了一句,“南笙,想到你以后要叫我嫂子,我这心就砰砰砰好兴奋。”
“…”
南笙抬眸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你想多了。”
南洛辰她都很少叫哥,别提她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嫂子了。
“…”
程婷婷努努嘴,支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喝酒之后,南笙似乎就没笑过。
就算笑,也不过是表面上的。
真不知道她和那位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也不敢问。
南笙在整理白天的笔记,而程婷婷一直在摆弄电话。
过了一会,她终于憋不住了,“南笙,你们还在闹啊?”
“?”
“什么意思?”南笙随口问了一句。
“哎,其实我真的不敢插手你们的事,也不敢问,可是据我所知,三少这几天的状况也不大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其实最开始,程婷婷也以为容翎只是对南笙一时新鲜,毕竟那样的人,呼风唤雨惯了,怎么会对女人上心,可是最近一直观察下来,那位对眼前的南笙,好像还真不一样。
“我们没事。”
明显是敷衍的一句话。
“你就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对了,我看了今天的报纸哦。”
程婷婷边说边瞄着她的表情。
果然,这丫的虽然头不抬眼不睁,可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就知道她在强撑。
程婷婷将那支笔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南笙,其实你喜欢三少对不对?”
“别否认,毕竟那位有钱有势,身强体壮,长的还那么妖孽,虽说性子恶劣了点,但他对你好啊,那样的一个人,如果温柔的对待一个女人,恐怕对方的心都要化了吧。”
程婷婷拖鞋腮帮子似乎在憧憬着。
南笙心里一窒,将笔夺了回来,“别说了。”
“…”
“算了,不说就不说,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你真的不好奇?”
南笙觉得她的太阳穴那有一根筋,在扑腾扑腾的蹦哒着。
“算了,不逗你了,今天我哥在替你们家三少处理两个女人的时候被我看见了,当时,可吓死我了,那两个女人的手活生生被某人剁成那样…”
“…”
“就是新闻那两个,据说是她们趁他喝多的时候混了进去,想要那个,结果被轰出来了。”
“我哥说她们是有人故意塞进去的,不怨三少,我说南笙,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别闹了,不然哪天真的被别的女人得逞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
别说三少了,就连她哥,想要趁机借位的女人都能排成排了。
“…”
程婷婷不知道南笙有没有听进去,见她脸白成那样,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她也不明白,她不喜欢程莎莎这个姐姐,可对南笙,却有一种她就是自己妹妹的感觉。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真的在乎,就趁着他还对你有心意的时候,牢牢握住。”
“…”
南笙轻溢了一声笑。
她何尝不知,在她还没有动心的时候,她对容翎用的便是心思,她想要利用他,想要攀附他。
可当她在乎了,她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或许,真的是她太贪心了。
向容翎所说的,她自己都有一个不清楚的初恋,心里还有那个人留下的阴影,又凭什么要求他的一心一意。
下了晚自习,南笙就直奔工作室,这会的人很少,这两天文物处理的差不多,很多工作人员都可以正常上下班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阎源和几位领导都坐在那里。
那个架势,似乎在专门等着她。
南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其中一个领导就朝她走过来。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恭喜啊,南笙同学,你已经正式成为我们工作室的聘用人员,薪资待遇和大师一个级别。”
“呵呵,小姑娘都被你吓到了。
”
另一人走过来,是这里的唯一女领导,她手里拿着一个证书,交给南笙。
“这个还真要感谢你阎学长,你前几天修复的几件先秦文物,没放到博物馆,反而被他拿去给你做了资格鉴定,瞧,这是证书,以后,你就是我们工作室最年轻的修复大师。”
几人有说有笑,一脸的自豪,唯恐她下一刻,撂挑子不干一样。
其实这鉴定过程,和评定证书的时间,南笙都了解,一直因为她年龄不够,所以她才只得了一个技师的资格。
目光忍不住朝阎源看去,只见对方清淡的对她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所以,各位领导这是在专程等我?”
南笙心里自然是开心的,轻松的说了一句。
“当然啊,小丫头,这可是我们工作室的荣誉,有两个年纪轻轻的大师,多大的招牌啊,以后再去研讨会,看那些老家伙还敢牛气不。”
哈哈哈。
几人有说有笑,这是在职场中很难得气氛。
没有长辈与小辈的隔阂,也没有职位与资历的局限,对这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几位上了年纪的领导就想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这样的环境,南笙是觉得轻松的。
寒暄完毕,南笙才知道,今晚原来是有一个庆功宴,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南笙有点犹豫,可硬生生的被人拽走了。
地点是城中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时间已经很晚了。
容翎今天回来的很早,从傍晚就一直坐在书房里,中间出来一趟,见南笙还没有回来,他又转身走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南笙还没有回来,他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就连林元走进来和他汇报着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手里捏着一根钢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林元默默的退了出去,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等三少问起的时候再汇报吧。
南笙已经一周没有和他说话了,容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每一天,每一件事都记在心里。
他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她,他怕她再说出离婚之类的话,又一个控制不住,再去伤害她。
可这种情绪憋在心里久了,就像一团火一样,越烧越烈。
从手下汇报的资料来看,南笙最近和阎源走的很久,他们在一个办公室里朝夕相处,都会做些什么?
南笙不知道,容翎其实偷偷去接过她好几回,他的车子跟在司机后面,不远不近,有好几次,他是看到了每次南笙下楼,那个男人都会在窗前注视着她。
那种目光,太过熟悉。
容翎觉得他真的快疯了,居然会像一个女人一样的胡思乱想,又不敢有所作为,他怕,他怕他再做错什么,会彻底的将她推远。
说白了,他也不过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男人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兄弟怨恨他,心爱的女人又误会他。
手腕上的伤疤还在,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抹去的痕迹。
也是代表他爱她的象征。
南笙,我都甘愿把命交给你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原来爱上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他的身份有多尊贵,或者有多卑微,遇见了喜欢的那个人,心里捧上了一个人,他就变的很低,低下头颅,弯下身躯,放低姿态,只求她的回眸一顾。
只愿君心似我心。
已经过了凌晨。
南笙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容翎派给她的司机,还被领导推上了阎源的车。
因为这些人,只有他没喝酒。
一路上很安静。
南笙被其他人灌了两杯酒,白皙的脸上,有些红润,看着气色好了很多。
“阎学长,谢谢你。”
南笙说的是资格证书一事,因为凭她的年纪,按正常程序走是是不可能这么快的。
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阎源专注的开着车,听到她这句话,不在意的挑了下唇角,“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他可以忽视她那美丽的外表,但是她的天分与才华,确让他惊艳。
这个人一向话很少,又不大喜欢异性的接近,所以南笙本着不讨人嫌的想法,静静的看着窗外不说话。
在过红绿灯的时候,阎源朝她看了看,主动说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许我可以帮忙。”
“?”
南笙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爽快的点点头:“好啊,有需要阎学长的地方,我不会客气。”
阎源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心里叹了口气,接着看车。
“到了,停这里就可以了。”
南笙指着九龙湾前方的路口说。
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南笙本能的有些避嫌。
阎源也明白,没有介意,将车停靠在路边。
南笙就要推门而去。
“等等。”
阎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方的小盒子。
“这是送你的,你已经有了资格,用的到这个。”
南笙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精巧的印章,上面用的鎏金刻画,很是漂亮。
“谢谢。”
“你可以换个词。”
南笙噗嗤一笑,有了这个就是专属的身份,她自然真心感谢他想的这么周到。
“那我改天请您吃饭。”
“嗯,好,快回去吧。”
南笙点头,对他摆摆手。
注视着他将车子开走,才将那个印塞到口袋里,转身朝九龙湾走去。
这个位置的光线不怎么亮,南笙走了几步才发现,在她的正前方竟然停着一辆车子。
男人没有打开车灯,所以走进了,她才看见,那个人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或者,他应该等在这里很久了。
南笙缓缓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的确是很久了。
久到,他清楚的看见,他的女人对着那个男人交头接耳,笑魇如花。
是有多久了,她都没对自己笑过,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话,却对那样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笑的异样的甜。
容翎深深的闭了下眼睛,觉得心好疼。
酸酸的,被人紧捏着不放。
见对方似乎不打算理她,南笙轻抿了下唇,抬脚朝九龙湾走去。
吱呀吱呀,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容翎足够冷静之后,才从车子里钻出来,跟在南笙的身后。
她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他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
谁也没说话,可画面却美好的让人移不开双眼。
守在门口的管家,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以为冷战了好久的小两口终于和好了。
南笙走进别墅时,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秀眉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三少,电话。”
林元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南笙也站在这里,似乎吓了一跳。
容翎有些小期待的心情瞬间冷却了下去。
抬手接过林元手中的电话。
对面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过来。
“阿翎。”
如水的女声,很清脆。
南笙垂眸换了鞋,头也不回的朝楼上走去。
“阿翎,你在吗?”
容翎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客厅,扯了扯脖颈的领口,抬腿坐在沙发上。
“在。”算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个音节。
对面的女人似乎很焦急,语调也有些高,“阿翎,我听说太子去了你那里是不是?”
“嗯。”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对不起阿翎,是我连累了你。”
“没事。”
容翎有些心不在焉,想起他曾对南笙说过这个女人的事后,那丫头就更生气了,可是原因他找不到。
“阿翎,小万又病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若是太子知道他的存在,那么我们要怎么办。”
其实这三年来,这个女人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一次,容翎不免有些心烦。
“路琪,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你不要再找我了,三年了,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我,也没办法帮你一辈子,太子,他依旧是我兄弟,或许有些事,你可以试着告诉他。”
容翎抵着额头,语气有些无奈,若不是当初他无牵无挂,又记着那点恩情,他也不至于如今闹腾到这个地步。
他也不可能再不顾自己老婆的感受,去帮一个和他无关的女人。
“不,不可以!小万还这么小,我好不容易把他救活,太子是不会留着他的,我求你,阿翎,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小万他也想见你。”
对面的女人苦苦相求。
“阿翎,就当我求你,看在我当年救了你的份上”
容翎轻阖了下眸子,语气突然变的冰冷,“路琪,所有事都到此为止吧,会有人去找你的。”
说完,容翎已经挂了电话。
林元默默的从门外走进来。
候在容翎的身侧。
“以后她的电话不要接了,还有把这个给太子的人发过去。”
或许他当初插手,就是错的。
如今,一切也该走回原位了。
“这样会不会对路琪小姐有影响?以太子的作风…”
林元是在国接手的这件事,自然明白些其中的恩怨。
“与我何干?该还的恩情,已经还完了。”
容翎及疲惫的按压着眉心,觉得头疼。
别以为他不知道报纸上出现的那两个女人是谁塞进去的,一面是南笙不理他,一面是曾经的兄弟不死不休,他无暇再顾忌其他人。
林元也感叹自家主子的不容易,别看他家三少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最是重情重义的。
林元去办事了。
容翎保持那个姿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整个人沐浴在一层阴影中,极致的落寞味道。
露出的一截手腕上,两道粉色的狰狞疤痕相互交错。
南笙紧贴在墙壁上的身子似乎被刺痛了一般,身子颤了两下,渐渐地滑落,蜷缩在墙角。
连吸了两口气之后,又轻抬脚离去。
南笙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中间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她知道,容翎又出去了。
坐在床头上,南笙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那玫刻章,心中百味杂陈。
女人最是敏感的,她不觉得她冤枉了容翎,因为仅仅是听到那一个称呼,就将她漫天的妒火勾了出来。
阿翎?
呵,叫的比她还亲密。
就连华菁,都没那么称呼自己的儿子。
或许容翎自己没意识到,他也不喜欢她,可那个女人真的没问题吗?
太子,似乎并没有放下她。
一团乱的心绪,南笙黑幽幽的睫毛轻闪了闪,滚到床上去睡觉。
不想再理这些事。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连着做了几个梦以后,南笙一脸薄汗的坐了起来,觉得心空虚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事被她遗忘了一般。
窗外亮起来一道光,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是容翎回来了。
南笙看了床头上时间,凌晨四点。
并没有开灯。
在听到对方上楼的动静时,南笙连忙又躺了回去,顺便又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容翎走到楼上的时候,站在南笙的门前停留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声音,才推门走了进去。
看到床上那个鼓鼓的人影,布满青影的眼底划过一丝柔和,他并没有朝她走过去,而是来到窗前,将原先花瓶里的拿束花草,拿出来,手中握着的一束新的带着露水的花草放了进去。
南笙转动着眼珠,看着他那有些笨拙的动作。
那双修长的手格外好看。
插花看似简单,但是要摆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并不容易。
几天前,南笙就发现了她的房间里多一瓶奇怪另类的花草,是小护士告诉她,那里面是薰衣草,忘忧草,安神香,还有其他的一些,都是有助于睡眠,缓解神经痛的一些花草,对她的头痛有好处,她一直以为是下人摆放的。
原来,这都是他做的吗?
直到容翎摆弄成以往的那个形状,南笙掀开被子,缓缓的坐了起来。
容翎手指一顿,扭过头看她,狭长的凤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有点懊恼与无措。
“吵醒你了吗?”
“…”
南笙拧着秀眉,似乎在极力的忍着什么情绪。
“医生说它们可以起到轻微缓解的作用,可如今看来,并没有效果。”
那眼底的清明,应该一直没睡吧。
“你当它们是灵丹仙草吗?”南笙垂眸说了一句。
“…”
这是冷战以来,南笙头一次和他正常说话。
容翎有些意外。
抬脚朝她走了过去,直到近了,他才附身,望上她的眉眼。
“怎么不睡觉?”
“你不是也没睡吗?”
天天早出晚归,还一身酒气。
她不是看不见,只是装作没看见。
终于肯理他了,容翎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直接坐在床上,伸手想去抱她。
他的身上有种朝露的味道,手上还沾着花草的泥土。
南笙有些嫌弃,朝后面挪了挪,“脏死了。”
明明洁癖最严重的是他,如今怎么将自己折腾这个样子。
容翎一把搂过她,冒出胡茬的下巴止不住的往南笙身上蹭,“老婆,你好香。”
好久都没抱她了。
明明就在眼前,可却让他想念的心肝肺都疼。
南笙没有挣扎,也不想挣扎,她也说不清自己的什么心情,就是觉得累了,闹也闹了,气也气了,过去的事,她也无法改变,况且看他这个样子,心真的疼。
也害怕像程婷婷所说的那样,她闹的过了,真的将他气走了,或者,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她又该如何。
“以后,不要再提离婚好不好。”
容翎心里依旧有些摸不准南笙的想法,有些不放心的说。
“好。”
南笙浅浅应了一声。
容翎抱着她不松手,从外面回来不洗澡他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可现在他舍不得离开。
如果一松手,他老婆又不理他了怎么办。
“…”
轻轻柔柔的呼吸声就在耳侧,容翎觉得他的眼眶很酸,转而将手搂过她的肩膀,将脸埋在她发间。
“老婆,和我说说话吧。”
南笙的耳朵被他弄的有点痒,手指扒拉开他对着她喘气的脸,“说什么?说你这几天输了多少钱,还是说你这些日子点了几个陪酒小姐?”
“…”
真不知那个大嘴巴说的。
“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没碰她们。”
那些都是自作聪明的大堂经理干的事。
南笙这点是相信他的,勾唇笑了一声。
容翎被这个突来的笑容震迷了良久,跟着也勾唇一笑。
高兴的眉尖都在舞动。
他低下头,一吻落在她的唇上,如蜻蜓点水。
“老婆,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不要再和我闹了,也不要不理我,我真的不喜欢她,别人的事我不去管了,我也不会再去见她,你说的对,不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应该那么做,老婆,我只要你。”
其实不管容翎赞不赞同南笙的歪理,他都妥协了,因为他真的是怕了这种感觉。
所有的原则对上这个叫南笙的女孩,都被击的溃不成军。
南笙伸手环在他的腰上,有些教训的口吻说。
“她是太子的女人,不管孩子是谁的,都应该由太子去处理,你帮她算怎么回事?”
还叫的那么亲热。
容翎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异样的开心。
颇为宠溺的说:“其实一开始她来找我,我是拒绝的,想推给老二,可他那时候又出了点事情,就把事情推给了我。”
这是容翎第一次对她说,关于太子和其他人的事情。
见南笙听的认真,容翎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揉捏着,“她叫路琪,是太子管家的女儿,在太子成年的时候,被他们下人塞到了他的房间,于是,二人就成了那种关系,后来,太子家里的长辈见太子对她越来越上心,便想阻止,我并不知道具体事情,总之后来太子对她越来越冷淡,有一次我们几个不小心中招了,是她救了我还有老二。”
说到这里,容翎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
南笙看着他的眉眼,轻声询问。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后来,就是她来求我了,当时她流了一身的血,太子还在到处找她,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容翎点点头,“她怀孕了,可太子不让她生,给她吃了打胎药,于是,她跑了。”
南笙挑着秀眉,不知不觉的又拧在一起。
“又想哪去了,老二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女人,于是我将她推给了他,可惜,那个女人在出手之后,也跟着出事了,看她那个样子,又拼命的想保下那个孩子,我只好先瞒着太子,找人将她安顿了下来,那个孩子就是你看见的那个,虽然活下来了,可是生长缓慢,至今看着还像不足两岁的。”
题外话
我觉得我们笙儿特别懂事
还有关于文中的一些职位啊,称呼啊,为了避免敏感,某香都随意取的,现代架空,不要太深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