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看着那个清冷却比自己下手还要狠的青年,他淡淡了说了一句。
“阎源,你真是男人。”
脚步声远去。
阎源垂眸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修长的手指抵在上面,缓缓的站了起来。
呵,这又有什么呢?
一次,两次,又有何区别。
他是他的哥哥,不是吗?
虽然阎渊一句话没说离开了,可阎源知道,他这一跪,有些事注定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你拼了命也留不住的,那就是时间。
。
吃过晚饭,南笙坐在书房的桌子上,手里摆弄着一个石头,是一块软玉,之前容翎带她参加过一个交易市场拍回来的,手掌大小,淡黄色,触感温润。
南笙拿着刻刀,手指用力一刀一刀的雕画着,桌子上,还贴着许多小贴纸,是防止她忘记事情的提醒,她手中雕刻的,正是她准备送给容翎的。
打算给他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刻章,不过她也是刚刚学,手法生疏的很。
容翎斜长的身子靠在门口,看着那个认真雕刻的女孩,眼角渐渐有层湿意。
真是一个傻姑娘,她永远都不知道,在他眼里,她那双莹白的手指,翻来覆去的,远远比那块价值千金的玉来的好看。
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她重要,什么,都不及她好看。
可是怎么办,他救不了她。
他真的没办法了。
不到三天了…
他不能再孤注一掷…
整理好脸上的情绪。
“老婆。”
容翎推门而入。
南笙手里的动作没停,看他一眼,笑着说:“忙完了?”
“嗯。”
容翎安静的绕到她身后,长嘴靠在她椅子的扶手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这是送给我的吗?”
容翎盯着她手中雕刻的东西,轻声问到。
“嗯,哎,别闹,一会刻歪了。”
感觉容翎搭在她腰上的手不安分,南笙抗议的动了动。
容翎低声一笑。
指着那个造型如鹅卵石的东西说:“老婆,这里你先雕两个字,好不好。”
“嗯?”南笙挑眉问他。
“翎,笙。”
容翎修长的手指点在上面。
南笙眨巴两下眼睛,心里想着,那样做,虽然有点破坏美感,但是既然是送他的,只要他喜欢就好。
而且,这两个字,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刻字还是挺快,几分钟的时间,鹅卵石的底部,就出现了两个清晰的字,并排而立,看着就像永远也不分开的恋人。
容翎看着,嘴角渐渐地勾出一抹笑意。
不过隐着的却是,苦涩,不舍,还带着深深的爱意。
他伸手夺过了南笙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老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南笙问。
容翎整理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先去换套衣服,你不是想去我曾经的学校看看吗?”
“好,那你等我。”
南笙没多想,有点期待的去准备了。
丝毫没有发现走在她身后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怔怔的,藏着痛苦之色。
他们现在的所在位置是国,城,一座很有历史很繁华的城市。
容翎从小就是在这里就读的,一所国际很著名的贵族学校,依顿公学。
夜晚,这个城市的街道有些狭窄,但是很热闹,彩色的霓虹灯,来往的人流,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打扮的人,他们穿着类似燕尾服的校服,白衬衫,圆领扣,长裤黑皮鞋,有一种绅士的校园风。
“你以前,也这个样子?”
南笙扭头问他。
容翎挑挑眉,“我们是另一种,和便装差不多。”
南笙噗嗤一笑。
好吧,她也觉得容翎不是那种守规矩的学生。
南笙不知道容翎是怎么做到的,车子左拐右拐,最后停到了一个球场附近。
场地很宽敞,空气很清新。
“好安静。”
南笙吸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
不过待环顾一周,发现除了不远的钟楼有些亮光之外,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容翎牵着他的手,笑笑不语。
二人手牵着手绕着球场附近慢慢的走着,南笙发觉,今天的容翎似乎有些沉默。
南笙侧着头看看他,只看到他那流线完美的下巴。
“老婆。”
容翎发现她偷看,突然顿住了脚,在南笙还没来的及动作时,直接将人拽到了怀里。
“唔。”
南笙捂着鼻子,抬头,对上一双狭长黑邃的眸子,比漫天夜空还有澄澈。
“老婆。”
容翎的声音变得有点哑。
“怎么了?”
南笙觉得,今天的容翎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可还没等她去查探,男人精琢完美的五官就压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脸,有些凉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南笙睁大的眸子对上他那深沉的凤眸,男人微微勾起的眼梢像是涂染了一层绚丽的荼花。
似乎在笑着,在诱惑着,勾引着她,一颗心止不住的沉沦。
南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觉得这个吻似乎与以往不同,很沉重,很用力。
他以为容翎是怕失去她,所以他在紧张,在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回应着,有些笨拙,但这个沉重如生命般的一个吻,还是让她的心,跟着滚烫了一圈,想要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不过,南笙没有看见,在刚刚阖卷上睫毛的瞬间,有几颗晶莹的水滴顺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滚落。
入地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
容翎放开了喘息不稳的南笙。
摸了摸他微红的脸。
“老婆。”
他的声音缱倦深情。
“嗯。”南笙觉得唇瓣麻麻的,心也麻麻的。
容翎看她这个样子,笑了,将她的头搂在自己的胸膛上,用力的压着,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老婆,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
南笙透过他的肩膀,望着空无一人的球场。
容翎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温柔的说:“我们都闭上眼睛,然后朝前走,数到九十九个。”
南笙秀眉挑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为何,她会有种心酸酸的感觉。
“我听说,这个游戏是考验情人的默契度,如果数到九十九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那就说明,我们是天定的缘分,命运注定我们在一起,九九不分离。”
九九在一起?
倒是挺有趣的。
“…”
“好啊。”南笙笑着点点头。
不过一个游戏,如果能让他心安,有何不可。
“那我们开始吧。”
容翎亲了她一下。
南笙浅笑,白净的小脸,如花儿一般明媚。
容翎宠溺的看着她,随后率先动了一下,背对她而站。
“老婆,不许偷看哦。”
南笙跟着转身,刚闭上眼睛就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也不许耍赖。”
“好。”
容翎答应。
我不会耍赖…
“开始。”
“一。”南笙闭着眼睛,往前迈了一步。
“二,三,四,五,六…。”
南笙清晰的数着数字,在这空旷的球场上,脚步慢慢的随着声音走着。
不一会,传来容翎捣乱的声音。
“老婆,我觉得你还在我身边。”
容翎的声音不远不近,温柔沙哑。
“十五,十六哎,你有没有认真数啊。”
南笙心里好笑,忍不住嘟囔一句。
“十七,十八…。”
容翎远远的声音响起。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空旷的球场,似乎只剩女孩清脆的声音,南笙皱皱眉,为何听不到容翎的声音了。
难不成走远了?
“九十九!”
数到最后一个,南笙快速的睁开双眼,狡猾一笑。
“容翎,就知道。”你在耍赖!
她蓦然的回头,清脆的后半句,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空地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
“容翎!”
南笙看着黑黑的空地,心里一慌,有些着急的抬脚朝刚才的地方跑去。
“容翎!”
“容翎!你在哪?”
“容翎,别闹了。”
一声,一声,球场上,除了她的回音,寂静的没有任何人回答。
南笙渐渐地止住了步子,声音也像被掐住了一样,因为,不知道从哪走出来几个高大的黑衣人,他们手上带着手套,大步朝南笙走去。
“容翎,容翎!”
他们将她围住,南笙不断的挣扎,可对方已经用手帕捂在了她的嘴上。
“容翎,你为什么。”
南笙被硬拖着离开了原地,刚刚还大喊的声音弱了下来,因为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不远处的球门后面,有一个长长的影子,他垂着头,隐约能看见的那双肩膀,在不断的颤动着…
南笙停止了挣扎,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她懂了…。
“容翎…”
“老公…我”爱你。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南笙已经被带走了。
整齐的步伐消散在空气中。
空地上,再次恢复宁静。
而球门后面的那抹身影,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他的手捂在脸上,发出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的低低呜咽声。
南笙的那句老公就像烙铁一样,在他本就山痕累累的的心上烧出了一个窟窿,好疼,好疼。
容翎任由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那双最昳丽的眼眸,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走了,他的心空了,他的灵魂也空了,如今在这里的,只是一具驱壳而已。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
明明说好了,谁也不要放手,明明,他最怕的,就是失去她。
可如今,是他亲自将她送走了。
他真的好混蛋。
可他真的没办法。
砰砰砰。
容翎抬起头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击地上,闷闷的声响在这空荡的夜里不断的回响。
他救不了她。
他不想让她死。
天空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隆声。
容翎空洞的目光望过去,木木的,没有一丝神采,不过他知道,就在那里,有他最重要的东西,那里,将他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他似乎还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哽咽声。
她在叫他。
“老婆!”
容翎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朝那个越飞越高的直升机追去。
可他一双腿,怎么追的上那么高的飞机。
可他已经不会思考了,本能的牵引着他,似乎想抓住什么最后的希望一般,他不断的奔跑着,跑着。
最后,直升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只剩一个黑点,直到看不见。
噗!
双腿一软,容翎觉得他的胸膛一热,身体里有什么正离他而去,追随着那里而去,他留也留不住,他周围的世界似乎变成了绿色,不断的旋转,不断的旋转,最后眼前一黑,笔直的身影朝地上栽去。
老婆,对不起。
老婆,原谅我。
老婆,我爱你。
“三少!三少!”
“快!快叫救护车!”
……。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日阎渊和容翎的见面,还有一个外人听不懂的哑谜。
他说,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容翎都承受不起,他还说,就算他知道云昆松的下落,他也不会帮他,那个时候,容翎就知道了,这件事,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可那个可能,他依旧承受不起。
就像他试探的那个结果一样,他会让南笙忘了他,会想囚禁路琪那样的去囚禁他的女孩。
所以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下意识的排除了那个可能,他想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寻找云昆松。
可偏偏,在几天之前,他收到他父亲传过来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张报纸。
确切的说是一张二十一年前的报纸。
在看清上面的的内容时,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心彻底的沉入了湖底。
那张报纸刊登的是一张通缉令,皇家通缉令。
通缉的物件,是一块黑色的玉佩。
那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了良久,有些没有想通的事情,也渐渐地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一张报纸,一块玉佩,看似简单,却隐藏着巨大的信息。
它让容翎确定了云昆松当年所卖命的皇室,那块玉佩,虽然图片模糊,但是他可以确定,那是南笙亲生母亲凌素素留下那一半的完整图片。
也就是那日,在国,他和南笙在壁灯里面发现的那半块。
他当时就觉得不同寻常,是因为早些年在上学时,听闻过一些关于那块玉佩的传言。
也就是世人只听过没见过的天价黑翡,后来,它又有一个名字,帝爵。
就是在指那块黑翡打造的玉佩,他也可以推测,凌素素当年就是因为这块玉惹上了的祸端,导致她远逃南城,又遇到了南远山。
而对方,也是因为凌素素,选择对南笙下的手。
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凌素素是怎么得到的那块玉佩?
为何,只有一半?
而那些人,为何不干脆了结南笙的性命,反而用这种手段,想让她痛苦的活二十年呢。
最最关键的是,帝爵的真正主人是谁,还无法确定,他还在不在世,也无法确定。
不得不承认,这一切一切的未知,就像催化剂一样,逼着容翎不断的思考,也逼着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通缉令是终生的,那个皇室的作风也是不死不休的,云昆松若是受那些人的指使,那么就算他求去了,他也不会出手救南笙,就算救了,这个消息也会走漏出去,南笙会不会再次遇到危险,还是个未知。
成长与强大是需要时间的,可容翎,没有时间了…
目前这个情况,明显将他逼到一个死局,而那唯一的希望。
也是他的绝望。
惶惶不安两日之后,容翎见南笙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他没有办法,最终,还是拨通了太子的电话。
他以为,要说动他,还需要一些代价,没想到,对方,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了。
太子是为何转变的态度,容翎不知道,也不想关心。
“你决定好了吗?”
电话那头,是阎渊冰冷无波的声音。
“…”
容翎紧握电话,沉默不语。
“老三,其实我不一定非要你的第三种选择,毕竟,救她,我付出的也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其实,那天他只是透露了一个不可能去做的可能,而经过了这几天,他倒是给了他这个选择。
因为什么,他已经不想说了。
“不。”
容翎的声音,有些沙哑与挣扎。
“阎渊,你会保证,让她活下去的对不对…”
容翎的声音,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不敢保证,可总有希望的不是吗?”
阎渊依旧淡淡的声音。
片刻。
他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救了她,她便再也不可能是南笙。”
“…”
“如果,你不想让那些人再盯上她的话,就要遵守这个约定,不然,那个人也不会出手。”
“…”
电话那头久久不语,阎渊似乎早有预料,手指摩挲在电话上,最后说了一句:“老三,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不然谁也救不了了。”
“…”
“好,我答应你。”
听到对方已经沙哑不成声的嗓音,阎渊密眉挑了一下。
挂了电话。
而容翎,在听到那个嘟嘟的声音之后,也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滑在地上。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容翎,他究竟有多爱南笙,那么他,一定回答不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说,为了她,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失去她,他承受了比挖心还有疼的痛苦,这些算不算爱?
究竟有多爱,不是言语能够衡量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不放手,没人能从他手里抢走她,可最终,他没想到,是他自己将她送了出去。
一并带走的,除了他的心,还有他的魂。
容翎爱上南笙并不是偶然。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孩,明明做了伤害你的事,可她却无辜的像一个受害者。
就像初见的那天,他明明是想吓哭她,狠狠的收拾一顿,可不知为何,看她畏惧的发抖,看她故作冷静的和他求饶,看她又黑又大的眼珠里时不时滑过狡黠的目光。
他突然不忍了,心不知不觉的被她牵引,就像是被人抓了一下,痒痒的。
所以,他配合她的游戏,想看看她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
由报复,到好奇,到吸引,再到相爱,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可他却无法自拔,一往而情深。
其实南笙不知道,煜洋一次次的失控,一次次的让她失望,是他,在背后推了一把。
在南笙耍着小心机想利用他摆脱莫少霆的时候,他也在耍着小心机,铲除她身边一切的异性,将她别无选择的圈进自己的怀抱。
本以为,她已经嫁给他了,本以为,他可以给她幸福了,却没想到,老天,要给他这样重重的一击。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容翎想不通。
他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半年后。
北城,九龙湾。
林元将衣领立了起来,挡住耳边瑟瑟的秋风,他一路踩着枯叶朝前走去。
没错,是一路枯叶,自从半年前,三少被救回来之后,就遣散了九龙湾里面的所有的仆人,这里,已经半年没有人打扫,没有人收拾,满地的枯黄落叶,这个秋天,一如这没有人气的豪宅,带着满满的萧瑟气息。
林元叹了一口气,拎着手中的食物,推开了楼上的房门。
原本明亮的卧室,被窗帘挡的一丝光也没有,林元推开门,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楚躺在沙发上的人影。
若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林元恐怕真的会怀疑,他以往俊美而潇洒的主子已经离去了。
这个现象,已经半年了。
自从三少夫人离开,三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每天除了酒,就是酒,甚至这半年,他都没有走出房间一步。
原本健康而又充满朝气的三少,已经变成了一个病态男子。
“三少,吃些东西吧。”
林元说着,想将餐盒放在桌子上,可一低头,这才发现昨天还铺了一床的照片,都被他挪到了这里。
喉咙滚动两下,林元自觉的将餐盒拿走了。
虽然三少没睁眼睛,可是他知道,只要他动了一张照片,他就会跟疯了一样的,冲过来揍他。
那些,都是三少夫人的照片。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心酸的吸了一口气。
这些照片,都是之前三少吩咐他偷拍的,有他们一起出去玩的,也有三少夫人安静看书的,还有托着下巴,一脸迷恋的望着三少的照片。
甚至,还有…
林元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三少,太子的人已经将我们安插的人手挑出来了,他说,希望您能守规矩,这个,可能是他们能拍到的最后一张了。”
听到这里,沙发上的似乎终于动了。
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修长的身子懒懒的靠在那,美丽的下巴上,布满了青色的胡茬。
和半年前相比,此时的容翎颓废而消瘦,这个样子,如果换个男人估计都没法看了,可放在他的脸上,却有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不得不感慨一句,长的好就是有任性的资本。
容翎接过那个信封,拆开,是一张照片。
女孩穿着白裙子,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墨发及腰,雪肤红唇,美好的像是降临到人间的天使。
她微微垂着眸,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懂的地方,秀眉微微拧着。
正是南笙。
容翎捏着照片,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有些干涩的嘴角逐渐的扬起一点弧度。
她还活着…
“三少,听说,三少夫人是一个月前醒过来的,目前,太子对外称她是阎家的养女…”
打听出来的信息并不多,上一次传来消息,还是三个月前,那个时候,只是得知三少夫人的手术很成功,但是人并没有醒。
容翎将照片放在自己的腿上,发现林元有些犹豫,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有什么?”
“…”
林元垂头,最后咬牙说:“听说阎家下个月要举办订婚宴,请帖已经发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订婚宴…”
容翎一怔,随后,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最后一手抵在沙发的扶手上,才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噗通。
林元跪在地上:“三少,属下求求您,振作起来吧!属下知道您难过,您伤心,自责,更怪自己没有能力去救三少夫人,可她,可三少夫人还活着不是吗!属下永远都记得,您将我和林旦接回来的那天,您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所以,属下求您,振作起来,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真的就垮了,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您也要为老爷和夫人考虑啊,老爷和夫人年龄也不小了,夫人被您拒在门外,多少次了,日日以泪洗面。”
说着,林元一个大男人,都哭了出来。
三少泛起倔劲,那是谁也拦不住,老爷,夫人,大小姐和二少爷都惊动了,可没一个人能进的来这里。
更别说劝一劝。
他直接一把刀拿出来,说他们再走进来,他就一刀结束了自己。
那坚决的,没人敢怀疑他说的话,他是真的会一下了解了自己。
夫人哭的不成样子,容先生是气坏了,直呼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容翎只是杵在那里,不为所动。
林元擦擦眼泪。
咬牙说:“三少,您把三少夫人送走了,就真的打算放弃她了吗?!”
“三少夫人并不是一般女孩,属下觉得,早晚有一天,她会想起您的,到时候,让她看您这个样子”
容翎终于动了,他将手捂在头上:“你懂什么,她不会原谅我了,就算她记起来,她也不会原谅我了,我亲手将她送走了,是我亲手将她送走了!”
虽然,他是想救她,可终究是他主动放弃的不是吗。
“您送走她,是为了救她,可如果以后,三少夫人知道,您还想过放弃她,”
“我没想过放弃她!怎么可能放弃她!”他爱她都来不及。
容翎重重的将头埋在膝盖里,他觉得头好痛,好痛。
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为何还会痛。
“三少,其实属下只想说一句,三少夫人还活着,她还活着,不就是您最大的希望吗。”
林元知道自家主子有苦衷,可同样,三少夫人还活着,她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不是吗?
过了一会,林元将门关好,轻声离开了。
屋内陷入沉沉的安静之中,久久,容翎从膝盖中抬起头,看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
国,城。
这里是集团的发源地,也是太子与容翎相识的地方,同样,这也是太子的大本营。
一个月前,太子阎渊在接受采访时曾公开发表声明,说要将集团的重心重新搬回城,短期内不会改变,这一举动,这让很多人都雀跃了。
集团是什么,那可是镶着金边的商业帝国,走到哪都能带起一股飓风的企业,谁不想跟着沾沾光。
可让太子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却没人知道。
消息灵通的人,也只打听出一件事,那就是和太子一起回来了,有一位年轻的东方女孩,说是阎家以前的养女。
究竟是养女,还是未来儿媳,这就没人知道了。
言归正传。
这位养女,就是南笙,不,现在她的名字为阎烟。
花园里,女孩看着草地上收割青草的仆人,静静地出神。
一个月前,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小岛上,是一个黑头发的东方老头救了她。
当时她的脑子有些迷糊,不过在清醒了一会之后,她想起来了,她叫阎烟,是一个孤儿,在她三岁的时候,被阎家人领养。
他们供她上学,哄她读书,给她公主一般的生活,不过,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她一直是作为童养媳培养的。
就是要等她二十岁生日一过,就要嫁给那个比他大九岁的男人,阎家的长子,阎渊。
可她不愿意嫁给他,所以几个月前,她跑了,不幸的是,她半路遇到了人贩子,绑架了她,最后,还是阎渊出现,救了她。
挣扎中,她的脑子被那些人敲了一下,所以,她昏迷了几个月,是阎渊给她送到了那个小岛,找人救了她,因此,下个月,她还是要嫁给他。
阎烟叹了一口气。
其实一回想这些事,她的头还有点疼,可能也是因为昏迷的太久,她想到她的过去,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真的没有忘记什么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心,总是空空的感觉。
可她不敢说,一对上那个男人冰冷的眸子,她就心慌。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与他相处。
“烟小姐,太子叫您。”
身后的仆人无声无息的出现,阎烟一惊,将书合了起来。
“嗯,走吧。”
阎烟抬脚,朝别墅里面走去。
这是一座花园城堡,穿过一个长长的庭院,她来到了大厅。
那里,还有一个人。
和她差不多大的年龄,她知道他,阎渊同母异父的弟弟,阎源。
两个兄弟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阎渊警告的看了阎源一眼,抬脚便阎烟走去。
和以往的戒备不同,此时,这个女孩又大又给的眸子里,只有纯净,与一点茫然。
她现在,似乎并不讨厌他。
阎渊勾唇一笑:“去哪玩了?”
“…”
呃,阎烟眼珠闪了一下,这个人今天怎么对她笑了?
他不是还在生气她逃婚一事?
阎渊低笑两声,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拦住了。
阎源冷着眉眼将阎渊推了一下。
“我有话和她说。”
“…”
阎渊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不要吓到她就好。”
“…”
这一个月,这个现象阎烟已经见过两次了,所以她习惯的朝后退退,识趣的不说话。
“南,呃,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阎源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去称呼她的名字。
“你跟我出来。”
最后,阎源放弃了闪烁其词,直接拉着阎烟走出了客厅。
阎渊站在二人的身后,勾了勾唇,并没有阻拦。
阎烟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有些发呆,不过,她也没拒绝,她本来就是阎家养的一个下人。
虽然,她内心不这么觉得。
阎源带她来到一个安静的花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紧握着她的手,惊了一下,立马收回,可女孩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捏红了。
“对不起。”阎源的脸有些尴尬之色,感觉去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
“没事,一会就好了。”
阎烟收回手,将衣服袖子往下拽了拽。
阎源看着她这个坦然的样子,内心五味杂陈,既愧疚,又有些兴奋。
那是体内不受控制的兴奋,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才会有的愉悦感。
见她一直在盯着他看,阎源觉得耳根一热,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
是奖状。
“这是什么?”阎烟好奇的挑挑眉?
呃。
阎源垂眸想了一下,“你记得你学的什么专业吗?”
他语气有些小心。
“考古。”
阎烟歪着头,想了一下说。
阎源眸子一闪,点点头,“没错,你还很擅长修复,这就是你之前修复的一个玉冠,她们觉得很满意,给你颁发的证书,还有一张卡,这里是奖金。”
说着,阎源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黑色的卡。
似乎被这一幕弄的有点震惊,阎烟足足看了好一会,确定奖状上面的确是阎烟两个字,才兴奋的接过来。
他说的没错,在他提到文物修复的时候,她的确有印象,那些个日日夜夜,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去古董市场淘弄那些破碎的古董练手。
这些回忆,倒是很真实。
“想起来了?”阎源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嗯,记得,是你为我接的,对吧?”
阎烟小心的接过那个卡。
虽然她不缺钱,但是这是自己赚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
“谢谢。”
阎烟莞尔一笑。
见他不再说话,她站了起来,这花房虽然漂亮,可坐久了,有点缺氧。
“阎源,我们回去吧。”她回头看着发呆的男人的一眼,心中觉得有点奇怪。
“等等。”
阎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拉着,她多少有些不爽。
“你,不要嫁给他。”
阎源握着她的手,突然松开,转而搂在了她的腰上。
“你做什么。”
女孩一惊,睁大了眼眸去推他。
他们不是兄弟吗?
这是怎么回事?
可看着阎源眼里又痛苦又又隐忍的情愫,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难不成,她以前,喜欢的人是他?
“我不想你嫁给他!”
“记住,你不能嫁给他!”
说完,男人垂下的冷眸缓缓的变了色彩,无比温暖的盯着她,在阎烟差点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他又松开她,快步的离去。
“…”
题外话
咳咳,其实,明天就不虐了。
顶着锅盖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