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章二十八 初起(二)(1 / 1)子桑秀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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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桥受请,于堂上落座。

见柳荣兰并不在这处,齐韵香急急差人去叫她。

“姑娘!姑娘请开门吧,老板请了南桥先生过来!已等着了!”一小厮“咚咚”敲着柳荣兰的门。

“要死啊你!敲这么大声是怕我遭过去不成!”柳荣兰一手抱了个饽饽大小的箱子,一手暴开房门,拽了小厮的耳朵,一路下楼去,“我倒是想一并死了去,到时定要拉你们一同下来!”

小厮吃痛,想拿她手起来却也不敢,这手抬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道:“姑娘可饶了我吧,先生等着呢。”

柳荣兰甩手松了小厮可怜的左耳,双手捧抱着兰木箱子,快步穿过里间,留给小厮一婀娜的背影。

小厮早见惯了她这样子,只揉着耳朵,匆匆赶上她。

红烟阁内处处有香,自门口起至后庭马院,均有适配的香气。琳琅天上香、混然地上香,应有尽有。

每种味道的剂量与成料皆调配井然,互不相串,不至太逼人,亦不至太寡淡。如此以来,乔顺娴前几次过来红烟阁时倒未曾察觉,今日特意留意了,才发现这大妙之地。

在乔顺娴还痴迷地一一辨别这里每处的香气之际,柳荣兰已到堂门口。

二人打了照面,柳荣兰抱着箱子白了她一眼。乔顺娴不明就里,只是随她后也回了堂里,落座南桥身边。

刚入了堂,那股肃穆却舒缓的气味再次扑鼻而来,衬着南桥先生此时的神情,相配十分。

“这位便是南桥?”柳荣兰问齐韵香。

“姑娘无礼,怎可直呼先生名号,需得称以先生。”齐韵香拱手向南桥,答她。

南桥朝她微笑,泪堂自眼底托挂着,烘染起只属于少年才有的稚嫩秀雅。

他太年轻了……

柳荣兰不大相信齐韵香的回答,以为他是请不到南桥先生了,随便雇了个人来充。

她打量着面前这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直视他的眼。

忽的,不知哪儿来了一股无声力量,悄然击破柳荣兰心底的防线,莫名升起一腔的委屈和悲恸。

这张圣洁无暇的脸,她也万不敢再看了。

明明心中隐忍了许多年的苦痛,怎的就一下子迸发,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姑娘,姑娘别顾着哭啊,”齐韵香见她哭的不成摸样,无措地往她手里塞帕子,“快把宝匣呈给先生。”

好容易平静了,柳荣兰抱着宝匣,兀地跪下向南桥呈上。

南桥如常平静,道:“姑娘起身吧,不必这样的大礼。”

乔顺娴瞧着尴尬,柳荣兰那样子脾气的人怎么会上来就跪,许是她先前哭得发抖,才不小心摔跪在地上了。

果然,柳荣兰嘴一撇,揉着腰身,摇摆着站起来开锁。

小箱子有些旧,但锁轮维护地很好,翻转打开亦顺滑有余。待箱盖完全敞开,见得里面铺了一层丹红色的毛绒卷子帘,正正好好放置了一方方正正的匣子。观其形色,应为上好的羊脂白玉,周边四面及匣体底部均镶了金顶;再打开这方玉,内里嵌着一圆圆小小的白亮玉盒,这正是那日盛了珠粉的。

原来这两物组合起来才是所谓的羊脂白玉宝匣。

南桥看着完整的宝匣,不由感叹:“这八珑阳月白玉宝匣真道个好宝物,竟与前朝见时一般无二。”

柳荣兰惊怔,这物件全名自己可从没告诉过除齐韵香以外的人,但给齐韵香十个胆子他也是不会说的,眼前这人居然识得。

这玉匣散着微弱的温润颜色,恍惚然有神明在玉上歌舞。

阳月之光,乃是白亮中透露一点点湘黄,山海交替白云飞起才得见一次。这玉通灵,遇真道遇真鬼时才显阳月之色。

南桥轻轻摁了下匣子,所及之处波起了一圈如月的光泽。

柳荣兰见着这透亮的白玉匣,仓促间又是一阵声咽难捱,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先生……求先生……”

柳荣兰此刻完全相信眼前人便是那位南桥先生。

刚才那一点点泛黄的光,她只在田夫君入匣的时候见过,几十年缓缓度过,这是第二次见到阳月的光。

见她再次抽泣的厉害,南桥先也不问她什么了,只等她自己缓神。

好一会儿,并不见柳荣兰好转。

南桥记得贴上写着“雨水巳时灵停”,也就是雨水那日的巳时之前需得请灵完毕,如今只有五日了,今儿怎么着也得弄清楚缘由罢,这姑娘再哭下去,岂不耽误了时辰。

想着这话,一股中正之气自先生手底升起,悄悄抹平了柳荣兰的大悲状貌。

柳荣兰逐渐恢复,他自己则端详着羊脂白玉宝匣,又施聚魂之术加以催促,并不见小玉盒有魂魄显现的反应。

将玉盒取出来单独运去一两分法灵,亦不见效。

这两人真生是一样的倔。

南桥收了手诀,道:“灵气收敛,不肯自行出来,我也不好强逼他出来……”

“这可是他还在的意思?然而他已多日不出来,却是怎么了?”柳荣兰一听说他还在匣子里,乐得抬了衣袖就抹泪。

“倘使原先有七分魂魄在此栖居,此刻也就剩三分了。”

柳荣兰连问:“那先生可有办法使我君回来?或是凝回原先那状态?”

“以术催化,倒是能将他逼来见你;不过真是要强逼他的话,这匣子易被尽毁,”南桥喝了口茶,许是杂着屋里熏的香,不大好喝,“若是真毁了,他以后就再无栖身之所了,我想柳姑娘肯定不欲此匣失落荒毁。”说罢,拍拍匣子。

柳荣兰不言语,呆呆望着玉匣子。

良久,她才恍从隔世回到此刻,道:“我愿听先生的方法。”

南桥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且同我讲讲这宝匣的来历罢。”

这柳荣兰也算是个美艳娇妇,平日里只许人称她是姑娘,日子久了,周围人渐渐真觉她是个泼皮而苦命的姑娘,忘了她的年纪和她的来历,恰如多年后,人们已不再记得南桥的任何事情。

她痴痴望着玉盒,无甚反应,心中寥落悲极,开口讲了她真正年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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