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夕霏慌乱的将手臂高举,“你再过来,它便咬死你!”
玄蛇吐信,样子却没有以往的凶悍模样,它甚至紧紧靠着夕霏的手臂,似乎也受到压迫。
“公子……玄蛇认主,要不我们留下一些唾液备用?之前,她原本也答应了我。”
公孙龙见着那黑衣男子面色越来越沉凝,眉头皱起,生怕他起了杀心。
黑衣公子转头望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让公孙龙如临寒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公孙龙脑子急速转动,公子并没有真的要杀她,只是想吓吓她吧,否则他为何放出的这灵空只是如此轻微?
公子伸手向着夕霏手臂上的玄蛇虚空一抓,手中便已捏着玄蛇七寸之处。而它似乎十分畏惧,耷拉着,连挣扎都没有。
在他这样强大的存在面前,幼小的玄蛇失去了斗志。
“你……你把小龙还给我!“
夕霏恼怒,手中御起灵力向男子挥去。
他一挥衣袖,夕霏便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你忘恩负义,你无耻……“夕霏突然摔落,疼的全身像散架一般,眼泪都出来了。
男子望着她愤怒的眼睛,黑白分明,湿漉漉的,似又蕴藏着燃烧的火焰。
“带出去。“
他终是没有下杀手。
公孙龙松了口气,等他用完玄蛇,再想办法还给她吧。
“你还给我!“
夕霏摇晃着爬起来,又御起灵力向他挥去。
“夕霏!“
公孙龙大惊,扑过去拉住她,这个丫头不要命了!
“公子……“公孙龙挡在她面前,”公子饶命!她是扶灵毅将军的独女,请……请公子看在她年幼无知,看在扶灵将军……膝下只此……一女……“
如果他再次挥袖,就绝不会再留情,夕霏必死无疑。
“扶灵毅……的女儿,扶灵夕霏?“
旁边忽然传来惊奇的声音,原来是刚才站在黑衣男子旁边的另一名男子。他容貌清淡,一身灰袍,此刻快步走到夕霏面前。
夕霏点点头,漆黑明亮的眼睛对上他淡然空灵的眸子,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好感。
灰袍男子也冲她微微颔首,眼睛里面有些许暖意。
“公子,那……她便是前几日……属下讲的那人。“
黑衣公子蹙眉,探究的目光落在夕霏脸上,似在仔细打量她,又似在思索什么。
夕霏一脸莫名其妙,仰面迎着男子有些清冷的目光,却没有什么答案。
她还有些稚气的脸洁净而明朗,长卷的睫毛不停扇动,开阖之间,浓密的光影忽闪,衬得她灵动的眸子深如黑潭,微波轻漾,满眼潋滟波光。
深深望进去她的眼眸,就像陷入漩涡一般,胸中犹如针扎的感受又来了!
公子蹙眉,他明明没有释放灵空,刑房的空气似乎仍然变得稀薄,让他胸中渐渐莫名烦闷,如巨石沉压。
他多年波澜不惊的情绪,每次遇到这小女孩这样看着他,便会暗波涌动,让他辨不清原因。
这是一种夹杂着排斥和吸引的矛盾挣扎,也是理智与情感的纠缠萦绕。难道他真的中了焚情鸟之毒?
“取玄蛇唾液,给她解药。”
半晌,黑衣男子淡淡说道。
公孙龙顿时松了一口气。
夕霏被送出暗狱之时,又服下了一颗药丸。
当她问清楚功效之后才明白,暗狱有多难进出。
之前服下的解药,可解一路上的剧毒,但却蕴含着新毒,只有出去的时候,服下新的解药,才能安全无虞,否则根本走不出霜毒森林。
总算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夕霏深呼吸,仰面沐浴着温暖,她伸开双臂,像是在拥抱阳光。
回头望着层层迷雾的树林,夕霏脸上又有一瞬间的阴影,她又想起易麟,希望公孙龙能从易峰身上审出些什么。
今日这黑衣公子是谁,灵功比阿爸还高么?公孙龙也是他的下属?那他岂不是刑罚司的人?官职很大么?这么不可一世、蛮不讲理、言而无信、仗势欺人、凶神恶煞……
夕霏将他腹诽许久。
不想了,有机会再问公孙龙吧!
甩甩头,夕霏翻身上马。
清雨和翁君邑之前已经约好在南丰镇继续查探,她回去和他们会合。
刑房,气氛冷凝。
绑在铁架上的两人都已昏厥过去,侍卫又将易峰绑在了第三座铁架之上。
公孙龙平日里嬉皮笑脸,而此刻却垂首站立在堂中,一言不发。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叹息一声,当即跪倒在地,拉着公孙龙一并跪下。
“公子,这逆子知法犯法,理当严惩,只是我纳遖族人丁单薄,公孙挚……只恳请公子……留他一命!”
黑衣公子扫了他们一眼,自顾自疾步走到左侧座位坐下,随侍身侧的白衣男子立刻提壶斟茶。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然后放下,一室寂静。
男子抬眸扫视两人,缓缓开口道。
“公孙挚教下不严,罚俸三月,公孙龙降三品,杖责一百。”
“多谢公子宽宥!“
“谢公子!“
“下不为例!“
“属下绝不再犯!“公孙龙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公孙龙,起来说话。交代你的事查的如何了?“
“禀公子……三个月前,李陵率百名精兵,从青仓王城出发,先去了南丰镇,停留了一多多月。而南丰镇上之人,都颇为怪异,他们指甲发黑,不病不痛,又不似中毒。“
“他们是服了餍兽血,“男子皱眉,似是在想其中关联,“李陵去做什么?”
公孙龙钦佩的目光望着公子,这昊空大陆,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侍奉公子这五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的年纪,除了他想让他知道的以外,其他可谓一无所知。
随后公孙龙眼神投向对面,公子身后一直在斟茶的白衣男子,示意他来解释,方才他始终站在公子身侧,却一言未发。
“公子料事如神。青仓王年事颇高,久病卧床,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药到病除、延年益寿的良方,所以他派李陵去寻餍兽血回来,以保他不病不痛。”
白衣公子面色清淡,语气平淡,连眸子都是清清冷冷的。
“这近千人食用餍兽血……“公子神色凝重,眼中满是思索,”可有查到南丰之人何时、如何食用的?”
“目前尚未查清,餍兽已绝迹多年,查起来颇有难度,“公孙龙小心翼翼的抬眼望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暗自松口气,接着道,”南丰家家户户均是自凿井水食用,所以排除了水源,现在正在查食物,再有几日便有结果。“
“禀公子,黑虎军和黑龙司这十八人,既然同流合污,知情不报,必然知道些什么。因为他们痛感已失,还没有审出来……现在可恢复,我们加紧审问。”公孙挚赶紧插了一句。
公子点点头,”公孙龙,可有查出李陵如何失踪?“
“大致在去年十二月十七日,他们从西来客栈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见到他们去了浚稽山北,我们也已派人前去。”
“浚稽山北,”公子略一思忖,转头望着一旁的灰袍男子,“茂赟,那些异变蜉蝣的老巢便是在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这……“茂赟一顿,似在回忆,“青仓、珞国境内,遥水沿途受害的几座城,已有多个家族派人剿杀蜉蝣,空岐门和元灵门也派了门下弟子处理,估计近日便会到达浚稽山北。”
“我们也去一趟。”公子漆黑的眸子深处闪过幽光,他垂眸,片刻沉默。
“是,公子!还有一事,”茂赟脸上显出疑惑模样,“之前属下提到过,扶灵毅托人书信于我,若是他遭遇不测,请我代为抚养夕霏到十六岁或是出嫁,此事有些怪异。”
略微停顿,他又接着说,”且不说他的父亲扶灵越乃是精工司司长,为何不托给他?而我还常年在外,又尚未成家,如何照料一个小女孩?“
“祈墨,前几日让黑龙司去查扶灵毅和扶灵越的关系,可查到什么?“